她希望他能平安。
乌云叆叆,子时到了。
殿外一阵骚乱,忽然殿门轰地一下被破开,披坚执锐的士兵强行闯入寝殿。
顾南枝头脑发蒙,尚来不及分清变故,茜红销金撒花帐子被扯破,她则被人拖了出来。
顾南枝使劲反抗,可她孱弱的力气在健壮的士兵面前犹如蚍蜉撼树。
她被拖出寝殿扔在庭院,面前是森严的士兵,他们朔冷的寒甲残余鲜血,空气里都是浓烈的铁锈味。
顾南枝还穿着素白的寝衣没有换下,一张小脸未施粉黛,如一只受惊的幼鸟瑟缩,仔细看连下巴都在颤。
她自觉衣不蔽体,羞惧着低头掩面,整个人团成一小只。
一个醉玉颓山的身影拢住她玲珑的身躯,也遮住了将士们的探究,但是那道更为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要烫出一个洞来。
她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紧接着,森寒的剑身挑起她尖俏的下巴,她被迫仰头看他。
他高大的身姿挡住背后皎月,神兵天降一般,威风凛然,虽看不清样貌,但侧脸割金碎玉般的轮廓却尤为熟稔。
上一次见他身披铠甲,还是城门外的定胜台,她站在十丈高台向下俯视,而今她扬起脖子,同样望不清他的神色。
她认出他了,亲眼目睹他平安无事内心升起欢喜,但浅淡的欢喜在刹那便消散了。
如果不是身后列阵的士兵,手中染血的利剑,她会以为他是来接她的,接她一起逃去北疆。
顾南枝清醒而迷惘,她清醒,是明白眼下的时局她难逃一死;她迷惘,后知后觉才知晓自己错信于人。
呵,可无论如何说,她都错了,辜负了母亲的期待。
顾南枝脸上的笑带有浓浓的自嘲意味,他以为她终于看清了时局,不想下一刻她双目噙泪,笑着说:“你是来接我的么?我在杏花园子一直等你,只是没等到你,我就被抓回来了,虽然晚了点,但我还是你把等来了。”
脖子上架着的剑有细微的偏移,就着剑身的反光,她看清了他的面容。殷红呈喷溅状落在他的侧脸与下颌,即便稍显狼狈,也不折损他的锋芒。
一双星眸似寒潭,眼底晦暗不明,在听到她的话语后有几不可察的怔愣。
顾南枝不知道,对于陆修瑾而言她是否赴约,他都能达到最终目的,让杨宇赫以为他逃离京城,实则调虎离山,宫门大开。
浴血而来的年轻校尉上前催促,“妖后蛊惑人心,王爷不要受她蒙蔽。”
剑刃贴近纤颈的搏动,连血液都被冻住。
顾南枝再也忍不住,哭腔浓烈,犹如燕雀临死前的嘶哑悲鸣,“你真的要杀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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