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的阿枝依旧勤劳,只是这几天一闲下来,便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痴痴地望着某处也不说话,偶而心里嘀咕几句,何罗氏想凑过去听,阿枝却又脸色一红飞快地跑进了屋,这样几天下来,可把何罗氏愁坏了。
只有阿枝知道,自己害了什么病,她的确是害了病,且还是小时候听过的,话本子里那种烧心烧肝的相思病,眼睛一睁一闭都是式微桥前那小哥哥颀长的身躯,心脏也瞬间鲜活起来,扑通扑通地跳着,阿枝小心翼翼地捂着它,唇角带着抹傻笑双眼眯着,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傻子模样。
周力一进屋便瞧见她这般模样,随即哈哈哈地大笑了出来,阿枝被这浑厚的笑声叫醒,乖巧地地叫了声:
“爹。”
门外罗何氏听到这儿皱了皱眉。
周力听着这声爹心里别提多畅快,这白送的女儿傻虽傻了点,可除去这一点外那可比不其他女子差,且力大无穷又好使唤,他极为满意。
周力用力在她头上摸了摸,说了声:
“闺女,我听你娘说你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怎么?可是害病了?”
这闺女可病不得,后山那片荒草还得靠她去割呢。
阿枝这边摇摇头,抱着一床破被子轻轻笑着,周力见她这样也笑出了声,嘴里随意地哄着:
“闺女,爹刚才上上打猎运气不错,又逮到一只野鸡,咱们今晚煮了吃你看行不?!我看后院里头埋了瓶酒,干脆一并取出来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媳妇儿,来,去把那酒取出来!”
何罗氏这时冒出个头,有些犹豫地道:
“好不容易打只野鸡,不如明天叫阿枝拿去市集上卖了也可以给她添床被子。”
况且那酒,也是罗三在世时埋下的,按理说还得再埋两年再取出来。
可周力明显是个性情中人,当即摇摇头劝着她:
“哎,媳妇儿,你这就不知道了罢,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日这么高兴,咱们便痛快一回!”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罗氏本就是个温和性子,也只得作罢,左右寻思着他们这个家好不容易结成,她与周力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正所谓家和万事兴,不若随他去算了
临晚饭前,周力在后院里用后山砍来的竹子编着背篓,罗何氏在厨房里忙着烧鸡,不一会儿她见灶里的火烧的正旺,便动了些心思,将里屋的阿枝交到一旁。
对于方才女儿那一声字正腔圆的‘爹’,何罗氏心里是有些芥蒂的,她知道这个家必须要有一个男人镇着,既然成亲了,她也真心地将周力当做他的丈夫,可阿枝不同,如此突然地冒出一个男人要叫爹,她原以为女儿该是很排斥的。
却不想,女儿接受地好像比她想象中的快很多,这让何罗氏想起已逝的罗三,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幸福的一家子,钱虽不多,但胜在一家人同心。现在却
“阿枝,娘问你,你觉得现在这个爹待你如何?你觉得他他怎么样?”
阿枝哪里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点点头做出一副开心至极的样子:
“阿枝觉得他很好呀又能赚钱,还能做活。还很疼阿枝。”
“这样啊这样也好,也好。”
阿枝万万没想到阿娘会是这种反应,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却看何罗氏苦着一张脸看她一眼,好像在苛责,一番话梗在喉咙却不知怎么开口。
于阿枝而言,阿爹死后,阿娘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眼下阿娘不开心了,她也难受的很,一急,便将心里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阿娘你不喜欢阿枝夸这个阿爹?……我知道的,阿娘这些年一个人养着我很辛苦,现在多了个阿爹照顾娘,阿枝自然喜欢他,可,可娘现在一点也不开心阿枝不要喜欢他了!”
“阿枝!傻孩子”何罗氏听这番话感动地泪泪满面,紧紧将女儿抱紧,旁人都说她生了个没心没肺的傻女儿,可他们又怎么知道她这傻女的好?
周力这时候也进了门,见两母子紧紧抱在一起苦地稀里哗啦,脸色一沉:
“媳妇儿,好端端的哭什么?叫那多事的李嫂子瞧见了,还说我周力欺负你了!行了行了,吃饭吧,吃饭!”
自周力来后,家里的伙食的确好了许久,隔三差五便能吃上肉,阿枝消沉了几日后禁不住肉香,痛痛快快地吃上几筷子后,这才将碗里剩下的一大碗肉推到阿娘的面前,招呼了一句,便径直跑到了后山玩耍。
饭桌上,周力开了那坛酒喝得很是舒坦,罗何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吃着饭,少了阿枝的饭桌,不知何时多了点压抑。
翌日,阿枝天不亮就起了床去了后山,扑腾了一早上,总算挖到了小半斤地芽儿,这是一种可食用野菜,是清溪镇的特产,炒着吃味道尤为鲜美。天气入了寒秋,露出的小手也冻地哆嗦,阿枝赶紧下了山,一回到屋便去找阿娘炫耀今日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