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接话道:“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两个人在西秦境内虽然鲜有人知道,但我们锦瑟宫却早就盯上了他们。”
农青梅看似随意的问道:“你们是为了景阳真人的洞府吧?”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表情也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然则此言一出,玉生烟忽然脸色大变,低下头,目光躲闪的道:“这……”
她竟一个字也说不来了。
农青梅嗤笑道:“这不算什么秘密。我毕竟活得久一些,这世上我不清楚的事,还没有几件。萍海之心又是开启景阳真人洞府的唯一钥匙,先前你以身涉险,不惜得罪色窟,也要救出那萧氏族人,如果我连这些都想不到,也就不配和尊主一起来到西秦了。”
玉生烟光洁的额头上,立时沁出一层绵密的冷汗。
她到这时才发现,眼前这个身材臃肿,总是一脸温和笑意,眯着眼睛的老妪,其心思之深,见识之广,实为她平生仅见。
既然话已说开,农青梅便索性把这几天埋藏在心底的疑虑给说了出来,“玉姑娘,如若老身所料不错,你表面上是想和尊主一起去参加品玉大会,实则暗地里是想图谋这景阳真人的洞府吧?”
帐篷里很安静,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响起。
玉生烟看了看吕光,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终于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默然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这点儿心思瞒不过恩公,更瞒不过恩公您身边的人。我刚才失言说出了焦集、孟离的名字后,心里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说着说着,蓦然朝吕光拜倒,双膝跪地,神情恳切的说道,“请恩公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出手相救我白狐一族!”
农青梅、蓝上蝶、媚儿,三人俱都愣住,就连吕光都有一刹那地失神,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会儿,低声询说道,“玉姑娘快快请你。我与你父亲忘年之交,他在摘星楼中又屡次救我性命。你…其实,我早就看出你心怀他事,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接问你。”
玉生烟依然跪在地上,她的神色慢慢变得有些凄楚哀伤,轻声道,“恩公,正因为我深知您和我父亲的情谊,所以我之前才没坦诚相告,我……不仅仅是我,想来连我母亲,恐怕都不想让恩公卷入这场风波。”
吕光微微低着头,盯住玉生烟的说道:“这里没有别人,玉姑娘,有什么事,你尽可畅言。我受你父亲大恩,你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农青梅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早已料到吕光会是这般态度,谁让吕光是一个重情重义、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大’人呢?
她已隐约猜到了玉生烟所说的那件麻烦事,是什么事了。
这三年间,她游历天下,其中在云州呆的时间最久,而云州接壤西漠澜州,是以封闭的西秦大漠之中发生的一些秘事,她多多少少是有所察觉的。
白狐一族的灭顶之灾,或许跟澜州上空的那几块‘补天石’有关。
她心中如是想着,果不其然,玉生烟所说之事,跟她的推测不离十。
……
天微白,黎明将至。
这漫长的一夜,总算要过去了。
吕光神情凝重,认真听着玉生烟所说的每一句话。
听到玉生烟提及‘补天灵石’,吕光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
蓝上蝶则是缓缓低头,望向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姜颜,柔声道,“难怪姜姑娘会不远万里的来到澜州,看来姜氏一族也是想要确定‘补天石’是否会真的跌落坠地。”
玉生烟慢慢站起身来,眼帘微垂,继续说道:“对。这次西秦侯以开品玉大会的名义,邀请了天下十九州各门各派的掌门,以及许多修真世家的掌舵人,据说就连一向敌视西秦侯的靖道司都派来了代表。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目的显而易见,乃是为了阻止那几块‘补天石’的坠落。”农青梅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不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燮千独已然确定了那几块灵石,会在二十天后,坠到西秦大漠。”
玉生烟道:“是。”
吕光想了想,露出严肃的表情,道:“燮千独成名已久,修为通天,既是他如此笃定此事,想来绝然不会有假。上古时代,长生殿用三千六百五十一个罪大恶极的元气真人,炼化成补天灵石,进而才将‘天痕’修复,还太平于世间。三百年前,天痕再次显露,因崩塌而造成数万万黎民,饱受涂炭之苦。还是长生殿!一边抵抗着周文王的围剿屠杀,一边牺牲派中道术高手,重新让那天空恢复完好。”农青梅自然知晓这些秘辛,但这时从吕光口中再一次听到那段早已被人们忘却的历史,她的心仍是不免有些澎湃激动。
道人!
是修道者书数番拯救于太虚幻境于危难之中。而酿成‘天之痕’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修真者们,竟是一心想要把知晓这个秘密的道人和道派,全部诛灭。
何谓修真啊,这简直是纳天地之灵气,固人身之金刚。
这是修真最根本的意义,也是上古之时造成‘天之痕’出现的唯一原因。天空是由无边无际的灵气组成的,而修真者每从天地索取一分灵气,换言之,天空就会稀薄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