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但悲痛。
颁玉找到了他,抬起手,指向西庭:“我们去那里。”
楚地旧都西庭,颁玉想起了昔日繁华的楚都。
然而眼前的西庭破旧不堪,烧焦的味道还未散去,城门片片剥落,正有昭人在修缮。
颁玉:“有时看着凡人界,会想起曾经神界的水流……”
衔苍道:“我未曾见过。”
颁玉就与他解释:“神界的河流并非终年向一个方向流淌,它们三千年一改流,因而神界的山会因水流的不同,三千年一变。三千年前还是沙丘,三千年后已是高山。”
颁玉指着这些昭人:“凡人界也是一样。天地之间,一切都如水流,是流淌变动的。”
说罢,颁玉忽然怔住。
衔苍微微笑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颁玉回神,笑看衔苍:“唉,被你知晓心中所想,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她刚刚忽然顿悟,六界皆是如此,因而她这个神也是一样的。
两旁街道上挂着白布,就像国丧。
颁玉看着这些白布,说道:“对于凡人而言,他们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去路,因而,他们只有一世,在神眼中,凡人离世,不过是轮回中的一环,而对于他们自己而言,离开,就是永诀。”
衔苍闭上眼,轻轻嗅了嗅,说道:“城中……有辞吾的气息。”
颁玉道:“你儿子的气息,遍布大地,他这一年,走过不少地方,也留下过不少东西。”
衔苍抬手:“就在前方,你要去的那个方向。”
颁玉微微惊讶后,说道:“指不定,这就是因果。”
她能听到无声的悲泣,并不是那人求神,而是辞吾种下的善因给她送来的。
颁玉拉着衔苍踏进楚王宫,这就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男人。
他身上披着一件落满雪的丧服,肩上放着一把结了霜的红伞,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已经没有魂息的女人。
他脚边放了两排点亮的竹灯,灯火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个人,这个仍然在哭泣的男人,就像快要死了的人,眼睛一眨不眨,也无泪水,好像要这样就地坐化。
颁玉见了,抬手说道:“他很像你。”
衔苍心中微痛,慢慢走过去,拂落雪花。
他也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哭声。
寂静中,这男人眼睫慢慢动了动,缓缓抬起眼,看向眼前的人。
他眼中没有光亮,只是蠕动着冻得发紫的嘴唇,说道:“燃千灯,等亡神……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
“谁教你的?”颁玉问道。
她声音轻柔好听,飘进耳朵时,就像天空送来的春风,能化冰霜。
这男人道:“这是最后的方法了……我很早就与她如此约定过,等我无法留住她后,就燃千盏灯,静静等待死亡。就是死,我也要给她织梦……”
颁玉打了个响指,那男人惊愣一下,抬头,眼前多了个卦桌。
“等四方提灯人。”颁玉笑道,“你燃这灯,我就当你是有求于我,让我来瞧瞧是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