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眨了眨浅茶色的眸子,抿着唇角,到底没关上车帘,而是拽着眼前人的衣襟,将他拉得靠近自己。
菱兰尚在马车里,温凝也便凑到他耳边,声音极低道:“你一个人在京中,要乖一些。”
“若不听话,待我回来……”温凝轻哼一声,“休了你!”
放下人,拉上车帘:“十六,走罢!”
烫着云彩的霞光愈盛,两辆马车迎着光亮,飞驰而去。
尘土扬起,又缓缓落下,巍峨的城门前,只留下两人两马,望着马车于尘土中远去。
良久,鸟叫声盖过了车轮声,马匹上的人低声问:“走了?”
顾飞望着自家清雅疏淡的世子:“走了。”
惯来淡漠的眼不期然覆上一层绯红。
“世子……”顾飞竟跟着喉头发哽。
他不懂。
为何夫人突然说什么要出去游玩。
为何世子突然替夫人准备好了一切,亲自送她走。
明明世子每日下值第一件事,就是要听到夫人的消息。
明明前段时间世子一会儿见不到夫人,就心神不宁,非要全部近身暗卫在她身边他才安心。
明明现在……
世子十分地舍不得夫人。
眼看那马车消失不见,裴宥扬鞭打马,追了上去。
顾飞连忙跟上。
却也只追了一段,看到那两辆马车,又停下。
待看不见了,继续打马。
如此三次,顾飞再看裴宥的眸子,已然变作殷红。
“世子……”他没忍住又唤身边的人。
既然不舍,便别让夫人走啊。
夫人惯来明事理,又凡事都依着世子,只要他开口,夫人定不会走了。
前方的马车再次消失在视线中。
这次裴宥没有再打马去追了。
他轻轻垂眼,长睫似羽,盖住了眸中神思。
“前世因,今世果。如今种种,皆乃施主所求。”
慈恩寺中三日一场梦,一梦一浮生。
他终于明白慧善大师这句话为何意。
他囚了她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间她无数次出逃,他无数次追逐。
他将她视作生命中唯一的光,她将他视作禁锢所有的牢笼。
笼中鸟,掌中雀,最终撞笼而亡,窒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