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很亮,整间卧房内只有沈观衣与探春二人,而沈观衣正卧在软榻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缓慢的伸出手戳了戳。而正在剥果子的探春瞧见了,顿时大惊失色的上前阻止,“少夫人,您小心些……”
沈观衣抬眸看她,不解道:“这样戳……会死吗?”
她先前也瞧过别人怀孩子,虽也万般小心,但也没有如探春这般夸张的。
“奴婢只是怕小公子有什么事,唐大夫不是说了,您身子弱,平日的衣食住行都得小心些。”
沈观衣蹙眉,有些烦,“这么麻烦……我不想生了。”
话音刚落,便看见了探春身后缓缓走来的李鹤珣,他目光从她的小腹上扫过,对上沈观衣那张娇艳的脸,想起她方才的那句话,心情跌倒了谷底。
“你先下去。”
探春起身施礼,“是。”随后不放心的看了沈观衣一眼,这才退下。
“听说沈家被围了?”瞧见李鹤珣的一瞬,沈观衣便想问了。
自赵玦死后,她满心满眼都是沈家何时定罪,那日的大火,她甚至都不想去查,反正是沈府中人,她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李鹤珣净了手,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净,这才走过来继续接替探春方才只剥了一半的果子,“嗯,放心,他们跑不掉。”
沈观衣正因足够了解李鹤珣的手段,才会将账本一股脑的塞给他,不过她想要沈家遭报应不错,但有个人,她得救,“我明日想回沈家。”
但眼下沈家被锦衣卫围了,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可这些人中应当不包括李鹤珣。
“不可。”
他想都未想的便拒绝了,随后将一颗巴掌大的酸果递给她,黄澄澄的颜色,饱满多汁。沈观衣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拧着眉,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缩,嘟囔着,“我不想吃。”
李鹤珣目光清明的看着她,眸中满是她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是不想吃,还是不想生?”
他在知晓沈观衣有孕的消息时,脑中空白了许久,如何回的广明院都有些记不清了。
直到瞧见她如往常一般卧在这软榻上,方才回了神。
密密麻麻的喜悦还未消散,便被她那句‘我不想生了’给蚕食个干净。
他恼自己总是被她的话而左右,分明知晓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似乎在沈观衣这儿愈加稀薄,但还是抑制不住因她而生出的喜怒哀乐。
沈观衣还没从他突然问出的话中反应过来,便又听他道:“为什么不想?”
他脑海中瞬间记起了一个人,“是因为我,还是……”
饱满的果子顿时被指尖掐的汁水四溢,顺着那只用来执笔抚琴的手流下。
沈观衣恍然想起自己方才玩笑般的话,顷刻间对上李鹤珣隐忍执着的眼神,便知晓他当真了,顿时黏黏腻腻的往他怀里扎去,“夫君……”
李鹤珣顿时手忙脚乱的将流了满手汁水的手挪开,而另一只手则稳稳的将她护住,眉头紧蹙,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
“沈观衣!”
又生气了。
从前还总是说她脾性不好,如今也不瞧瞧是谁总是着恼。
哪怕心中腹诽,但面上沈观衣仍旧笑意盈盈的从他怀中抬起脑袋,对上他恼怒的神情,慢悠悠的解释道:“我方才是说笑的。”
“我没有不想生,就是觉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有些麻烦。”
李鹤珣仍旧有些不信,但眼底的恼意在逐渐褪去,半晌后才动了动喉口,“那是我们的孩子,麻烦些也是应当的。”
“可麻烦的是我,你只需等着就是,自然觉着是应当的。”沈观衣撇着嘴,神情恹恹的从他怀里离开。
况且前世的李鹤珣对孩子并不热衷,她屡屡提起想要从旁家抱养一个过来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他们不配唤她一声母亲。
想来,他或许是不喜欢孩子,才用那样的话来堵她。
李鹤珣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在她从怀中退去之时,将人揽了回来,“我陪你一起麻烦。”
“那我明日想回一趟沈家。”
李鹤珣沉默的看着她趁势提出的要求,目光下意识看向她的小腹,“非去不可?”
“果真是个小麻烦。”沈观衣立马恨铁不成钢的与他一样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李鹤珣不喜欢她这般说他们的孩子,会令他觉着她不在意这个孩子是因为,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