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舍后,沈观衣甚是悠闲的坐在廊间的躺椅上,静静听着屋檐落下的水掉进窄小的水坑中,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远处,沈观月似是没有察觉到沈书戎的意思,在月亮门前与看守的下人说着什么。
她先是发了一通火,随后又甚至愤懑的回头看了沈观衣一眼,从头上取下一根镶着东珠的簪子递给下人,“你去将这里的事告诉我娘,这个就是你的。”
下人为难的道:“大小姐,这个……”
“你可要想清楚了,爹爹眼下只是让你看着我,你若不答应,等我出去了,打发一个下人,我应当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下人咬牙收下簪子后,只能认命的去替她传消息。
沈观衣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比沈观月更加珍贵几分的簪子,思索了一瞬……
算了,她有别的法子出去,无需用簪子贿赂下人。
正当她要放下手时,余光瞧见沈观月止住了步伐,目光警惕的看着她。
沈观衣眉梢微挑,不明白她这是什么反应。
沈观月在怕她?
她似乎是紧张极了,咬着唇,一步步的往后退着,直到发现沈观衣并未准备做什么后才松了口气,随即一言不发的跑进了房内。
沈观月不来招惹她,她也算落得个清净。
眼下只等月挂树梢,夜深人静之时,再找个机会出府-
今日的夜算不得寂静,狂风大作,将窗棂吹的沙沙作响。
平日的这个时辰,沈观衣早已熟睡了过去,但今夜她得从沈家离开,所以不敢睡熟了,总是半梦半醒,难受的厉害。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沈观衣掀起眼皮,欲要从软榻上起身,却突然闻到一丝烧焦的味道。
她猛地起身向外走去,却发觉有人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她心中一急,回头时却瞧见火舌卷起轻纱,以极快的速度漫延,黑烟四起,不消片刻便能将她与整间屋子吞没。
茶壶中的水扑不灭熊熊燃起的大火,可若让火势从屋内漫延出去,燃起院中的草木,她便必死无疑。
难闻的焦味越过了墙,传到了姨娘们住的屋子。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她们披上外衫想出去瞧瞧,却在院外遇到了唐氏。
“这么晚了不睡觉都出来做什么?”
其中一人犹豫道:“夫人,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指着屋舍的位置,“好像是那边传来的,不会是走水了吧!”
“都吵什么,哪有什么味道,都回去早点歇息,你们不睡,孩子还要睡呢。”
唐氏蹙着眉,瞧上去与平时无异,姨娘们面面相觑,尽管心中生疑,但仍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屋内走去。
突然,唐氏惊疑道:“云姨娘呢?怎么没瞧见她。”
“云姨娘听说二小姐今夜在林斋歇下了,便去厨房亲手做了些糕点给二小姐送去,说是想要感激她今日将韵儿送回来。”
唐氏顿时回头看向林斋的方向,面色阴沉,咬牙切齿。
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沈观月小声道:“娘,云姨娘过去了,怎么办?她要是将沈观衣救出来了,咱们就完了,她肯定能猜到火是咱们放的。”
“怕什么!她睡的那么熟,连你离开都不知晓,就算烧不死她,也能将她毁了,云姨娘一个妇人,就算救人,还能冲进火里不成。”
唐氏心中也有些不安,似是在安慰沈观月,但更多的却是告诉自己,“老爷不在府上,看守的下人也被咱们处理了,便是她侥幸活下来要算账,也不能随口咬人。”
“平日她在李家,天高皇帝远,咱们就是想收拾她也没法子,今日宫中出事,人心惶惶,便是死一个她应当也不妨事,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了。”
“而且……”
唐氏想到今日在宫中瞧见的模样,李鹤珣对她那般低声下气,似乎只要李家屹立不倒,她这个少夫人,总有一日会成为李家真正的女主子,假以时日,上京谁还能动得了她!
一个贱人的女儿,凭什么过的比所有人都好!
眼下是沈观衣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