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沉的天幕下,广明院中的下人提着灯,步履匆匆。
窗棂上烛火摇曳,渐渐勾勒出屋内女子歪歪扭扭的身形。
探春跪坐在少女身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鞋袜褪去,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在掌心搓热,按压在她酸涩的脚心上。
沈观衣正靠着床柱,舒适的眯起眼睛。
广明院的丫鬟见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心急的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少夫人,公子快回来了,您这样若被公子瞧见可如何是好。”
李鹤珣推门而入之时,正好听见这话,目光不由得被一抹白腻勾住,还未看清,屋内的下人便慌张一片,拿盖头的拿盖头,整理衣衫的整理衣衫,待他回过神来,正好看清沈观衣的嘴噘的高高的,满脸不悦,而那些神色在下一瞬被喜帕遮了个严实。
李鹤珣冷眼瞧着,从始至终不发一语,直到喜婆战战兢兢的将秤杆给他时,他才抬步走向沈观衣。
她就不能有个安分的时候?
李鹤珣抿着唇,压下不悦,在喜婆的示意下挑起喜帕一角,烛火明明灭灭,他沉下的脸色在瞧见喜帕下的那张脸时凝固了一瞬。
沈观衣没有成亲时该有的羞怯紧张,或许曾经有过,但眼下站在她跟前的是她与之相处二十年的丈夫,所以她嗔怨的瞧着他,甚至将那双刚刚被人手忙脚乱藏进衣摆中的脚伸了出来,踩向李鹤珣的衣摆。
“还没揉好呢。”
周遭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人们心中惊骇,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不妥。
这便是公子娶回来的夫人?
李家规矩重,少夫人这般轻挑的性子,恐怕会令公子不喜。
沈观衣眼巴巴的望着李鹤珣,李鹤珣接过一旁喜婆递来的合卺酒,丝毫不提她眼下正勾着他衣摆一事,“先将酒喝了。”
若是换做平日,李鹤珣着实会斥责两句,甚至现在也觉着沈观衣行为太过大胆肆意,但来日方长,不急一时,至少也得等到将酒喝完。
二人饮下合卺酒后,屋内的下人们识趣的离开,探春手急眼快的在枕下塞进去一个册子,这才跟着众人一同红着脸退了出去。
沈观衣余光瞧了她一眼,大概知晓她放了什么东西,无外乎是一些教导女子在床榻之上如何服侍丈夫的房术。
她才不需要。
‘啪嗒——’
残蜡落入烛台,火光摇曳,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暗香弥漫,混杂着一些清凉的药味,李鹤珣垂头看向自己的衣摆,问道:“脚如何了?”
在他衣摆上晃悠的脚趾圆润嫣红,沈观衣似是为了让李鹤珣看清楚一些,指头用力翘着,“鞋中有长生果,硌的我好疼,探春才揉了一下,你就进来把他们都吓着了。”
李鹤珣笼统的扫了一眼,放下酒盏,从容的看向沈观衣,并未接她的话,“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观衣莫名,“我们成亲的日子啊。”
李鹤珣眉眼冷淡,点头道:“我还以为你觉着自己是来吃酒的客人。”
沈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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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中的东西确定是长生果?”
不等沈观衣回话,他又道:“会不会是刀子银针之类的,否则怎会疼的你不顾后果,差点毁了自己的成亲礼?”
她停下晃晃悠悠的脚,歪头看他,他这是在与她算账?
若是旁人,沈观衣早就拔簪子了,但李鹤珣不同,她愿意给他几分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