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过来铭柔阁前,特意回了趟国公府,为她带过来的。
金面具薄如蝉翼,边缘处镶了一圈红色和蓝色的宝石,闪耀夺目,更能衬得她小脸白皙动人。
他为她戴上,形状完美,熨帖无比,若是她睁开眼来,便又多了几分娇艳妩媚。
恰到好处。
陈定霁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收拾了一下腰腹略有凌乱的痕迹,才终于转身,准备出门。
“陈定霁,陈文光,你这个薄情寡性的畜生!”那声咒骂又在耳边响起,他猛一回头,看见她还在熟睡,根本不可能是她发出的声音。
上次自己听到的那些,果然不是幻觉?
“既夺人之妻,又护她不住,除了发泄你的兽。欲你还会做什么!你算什么七尺男儿?!”
声音还在继续,陈定霁环顾这空荡荡的房间一周,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出声的蛛丝马迹。
是她本人在咒骂他吗?如他先前无数个夜晚的梦境一样,似真似幻,让他实在摸不着头绪。
不过,就算是她的真心话又如何?他如果是那种害怕咒骂之人,也根本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
***
在又一次被自己不小心睡着而歪头惊醒后,晴方揉了揉眼睛,缓缓从矮凳上坐了起来。
为了防止意外,她并没有守在离卧房很远的地方。因而,那里面传来的动静,也都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君侯入内后不久,她便听到了卧房内传来的激烈争吵,有君侯的厉声呵斥,也有女君的尖声质问。
她知道女君看似柔柔弱弱,娇软可欺,但内心却是个坚毅无比的,不会轻易服输就范。但没料到,她竟然也敢当面与君侯争执,而且听那偶尔漏出的一两句,似乎还十分不谦卑。
印象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当面顶撞过君侯。君侯在宫里,在朝中,应该绝少会有人敢与他叫板反对。
君侯刚刚揽权上位的那阵子,她也听国公府里别的奴婢小厮们私下议论过,说许多大人瞧不上君侯年青,想要趁他地位不稳时给他点颜色,可后来,几乎个个都没免了抄家流放的下场。
晴方还在六姑娘定霏处当差时,就更是从未见过谁哪怕敢对君侯说一个“不”字。府上把持中馈的主母是君侯的生母淳于氏,但她听戴昆提起过,君侯除了对淳于氏和祖母白氏一些表面的恭敬外,真正信任的,不过只有秦媪张百这几人罢了。
君侯待女君,究竟是个怎样的打算,她实在是难以探究其中的深奥;但也许借着女君这棵看似摇摇欲坠的大树,能让她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君侯离开了,她便也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卧房。
满地都是女君破碎的衣物。而女君则侧卧在床榻上,只着了半边抹胸,腰下被被衾胡乱盖着,上身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星星点点地布了些或青或红的暧昧痕迹。
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依稀听到的一些激烈的动静,君侯对女君到底做了些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君侯会如此淫。虐女君。
再走近仔细一看,女君的脸上,那右边的巨大疤痕的地方,却被一张颇为夺目的金面具盖住了。
金面具只有半脸,却干净利落地只覆了她面上的疤痕,形状似一弯新月又似半翅蝶翼;面具的边缘,则镶了一圈只有米粒大小的宝石,蓝色与红色交错,映衬着金色的璀璨,处处透着神秘和妩媚的气息。
镂空那处,女君露出的凤眸紧闭,长睫扫在面具上,颤动着她的不安和焦躁。晴方不敢再看,伸手将被衾拉了上来,贴心地为她盖住满身的痕迹。
这一动,庄令涵却醒了,只见眼前的晴方在弯腰捡拾地上胡乱散着的衣衫,而自己的面上,似乎覆了一样东西。
她抬手细细地摸了摸,是金属的质感,与她面部的线条贴合紧密,竟然无比让她心安。
见她疑惑,晴方连忙拿来了远处桌上的菱花镜,摇摇晃晃的铜黄色镜面之上,她惨白的脸色,和那右脸上分明的金色,竟然和睦而一丝不苟地,融在了一起。
先前陈定霁对她屈辱的惩罚瞬间涌上了脑海,热泪夺眶,竟也沿着面具的轮廓,缓缓地滑落到她嘴角。
这是他承诺送她的礼物,也是强大如他,亲手为她编织的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