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谦没有再开口,只勉力维持着跪下求人的姿势。
有一瞬间,地牢里忽然没了旁的声音。
但陈定霁很快,又气定神闲地说了开来:“我不仅会留你性命,我还要你好好活着。你不能回到邺城去,你只能留在长安。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伤,让你比你刚来长安的时候,还要身强体健。然后,我会给你派一个虚职,让你只能受我大齐朝廷的俸禄。”
他稍稍停了一下,低头看了怀中面无血色的女人一眼,在她的额头落了个吻,又似乎笑了一下:
“我还要给你安排大齐世家大族的婚姻,让你在长安扎根,让你亲眼看着这个被你以‘不守妇道’为由休掉的女人,是怎么被比你位高权重的我玩。弄,怎么被我欺凌,最后又怎么被我始乱终弃的。”
庄令涵还没回味过陈定霁话中的分量,他却已经当着还跪在地上的夏谦的面,俯身,堵住了她微颤的唇。
他的唇齿腥甜,和她记忆中的灼湿并不一样。
他是战场上的长胜之神,他把征服她也当做了征服敌军敌营这样的轻而易举,他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不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
他的大掌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反复摩挲着她本就无法直挺的腰肢。
上一世,他不是没有吻过她,可那是二人之私密,无论是谁,都不得窥见其中令她羞愤的无数内情。
但眼下,他丝毫不顾及她的体面,当着她前夫的面,就这样强有力地印证她被休时的那句“不守妇道”。
他吻得狠了,将她口中的丁香反复翻缠,忽而她顿感唇瓣微痛,原是他一口,便将她的红珠咬出了血。
她那早就浸满血迹的双手死死抵在他胸膛,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但此番挣扎,他碧玄的长袍前襟,也被她拉出了两道殷红的血痕。
“你何必逼他,又何必逼我?”第一次,她没有用敬称,尽管她和他的地位如此悬殊,她甚至想直呼他名讳,以显示自己心中压抑良久的不满。
“枝枝!”夏谦仿佛看出了她的态度,满心焦急。
“逼你?”陈定霁餍足,嘴角还留了一丝她的津液与血混杂的锈红,“那好,我收回刚刚的所有承诺,我现在就要了夏谦的命,你若是想要他活,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君侯!”夏谦伏地痛哭,“求求你别逼枝枝,我这条贱命,君侯随意拿去……”
“那日你是怎么伺候我的,”陈定霁却充耳不闻,“现在就当着你前夫的面,再伺候我一次。”
果然,哪怕有一点不顺着他的心意,他都要恼恨,要她十倍奉还。
他强硬得无可救药。
若是在刚刚、陈定霁还没有突然从她身后出现,又突然像宣誓主。权那般当着夏谦的面与她亲密之前,庄令涵甚至因为今日早上的那些变故抱有了一丝幻想,幻想他通情达理,幻想他好歹放过他们夫妻二人一个。
可他早就将她的后路堵死,她和夏谦的夫妻关系断绝,她便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
连“夏门庄氏”都不敢自称,只剩“庄氏”二字。
不过,休书上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守妇道”,尽管这是她为了救夫性命,逼不得已的挣扎。
他现在要她为了救夏谦的命,再当着夏谦的面,做那卑微低贱至极的勾行,他要高高在上地欣赏她的所有不堪和屈辱,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地牢里莫名的水声滴滴答答,夏谦不敢说话了,她也不知该不该应允了。
只有陈定霁一人,从始至终都掌握着所有的悲欢离合。
“你真的不会食言吗?”她又一次没有用敬称,她疲惫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多做,他要她如何,她便如何吧。
还没等陈定霁回答,她的手已经拨开他腰间挂着的璎珞,直直地穿过他长袍的前襟。
手心的血,似乎已经不再流了。
“君侯!”庄令涵还没有继续动作,身后却传来了崔孝冲的声音,甚至还颇有些急促,“太后娘娘有要事宣君侯,请君侯立即入宫。”
陈定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还伏在地上的夏谦一眼,将怀中还在颤抖的女人扣紧,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地牢。
待远处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夏谦才终于抬起了头,不似如释重负,却是诚心祈祷:“枝枝,那张纸条,你应该收到了吧。我别无他求,只愿你早日摆脱这个恶魔……”
***
“女君,如果你觉得疼的话,就一定要叫出来,千万不要忍着。”
夕香院的卧房冷冷清清,夕阳最后的余晖并无悲悯,将这一室的血腥之气烘得更加残忍夺目,偏又轻轻巧巧地洒在庄令涵苍白的脸上,她连多一句抱怨都说不出。
磐引将刚刚用罢的剪刀小心移到了另一侧的小几上,又掏出绢子,为自家的女君拭掉额前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