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洗漱完,出来后涂了一层消肿的药膏,睁着眼靠在沙发上出神时,赵青桉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小心翼翼问:“姐,你明天有时间吗?”
她闭上眼心不在焉揉着额头:“要上班。”
听筒里沉默数秒:“你现在还有班上吗?”
“……”
赵清浔动作一停,冷冷道,“你有话就说,没话我要睡了。”
对方压低声音:“爸很担心你。”
她在心里冷笑:“让他不用担心。”
赵青桉继续说:“他听说你被停职了,在找关系想帮你说情。”
她有些不耐烦:“停职而已,不用这样。”
“他说这次的事情舆论影响不好,担心你复职回去会被分去不好的部门。”
“那也没有办法,我自作自受。”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别别扭扭说:“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爸说,你母亲……有个老同学,在省里做检察长。”
赵清浔听言意外一愣,他接着补充:“那个人明天来江州,爸想让你出来一起吃个饭。”
她握在手机上的手指缓缓攥紧,清冷脸色变化莫测,最后说:“没时间。”
语毕她挂了电话,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反射出来的人影轮廓,唇尾逐渐绷紧,呼吸越来越重,胸腔里有气体徐徐积满,挤压得她喉咙里滚烫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砰!”
突然,她扬起手狠狠摔了手机,屏幕磕到地板上四分五裂的同时,一直以来伪装在她身上的那层外壳好像也裂开一条缝隙,凛冽的夜风灌入进来,凉得她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她紧紧咬住唇强撑着不愿那道裂痕继续扩大,眼前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极力保持着冷静想要逼退鼻腔里那股热意,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它们凝结成液体,汇集着从她的眼角滑落,烫在她脸颊上火辣刺痛。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成熟不了,还是放不下,还是听不得他提起她。
赵清浔深吸口气低下头,脸埋在手心里。许久寂静之后,泪水从指缝间汹涌流出。
被曲解、被侮辱、被停职……这些委屈她都可以忍受,只有在面对这一件事的时候,她永远无法冷静,也无法释怀。
原本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一家三个人,为什么时隔多年是以这样的形式重聚在一起?
为什么别人在受了委屈时回到家时有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安慰,而她这辈子却注定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一无所有?
她独自哭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最后哭到全身没有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她筋疲力尽瘫倒在沙发上,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半阖着眼半梦半醒熬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时,隔壁下夜班的邻居回来了。
赵清浔听见开门声,缓慢睁开眼睛,苍白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毫无血色,憔悴得有些渗人。
她进卧室里换了一套衣服,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后,走出了家门。
在她刚刚走进电梯按下按钮的同时,紧邻着她的另一部电梯正在疾速上升。
前后只差了十秒钟不到,男人匆匆走出电梯,迫切用力敲响了刚刚关闭的房门。
“咚!咚!咚!”
短促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半晌之后,隔壁的房门开了。
上次的大哥穿着睡衣探出头,睡眼惺忪瞟他一眼,脸上满是被扰到睡眠的不快:“别敲了,她一早就出去了。”
纪淮澈眉目微沉,从兜里拿出手机,同时心里迅速回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
对方在门缝里上下打量着他,见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叹一口气,脸色从怏怏不悦转为了同病相怜。
“哎,兄弟,又被撵出去在外面睡了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