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梁灼像是整个人都沉到了海底,世界在水流中静止了,他也静止了,什么都做不了,无处不在的黑色阻滞了他的一切动作,像幽灵的手,无情的捏紧他的心脏。
一些被他努力掩埋的感受沉渣泛起,这些感受上一次出现,还是他刚知道何幼薇疯了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太小,没有办法承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努力将它们抛掷在记忆最深处,用仇恨结成的页岩将它们层层盖住,他才勉强获得新生。
可是见到林风裁受伤的那一刻,一切重现,他仿佛又变成了记忆里那个无助、懦弱、可怜、卑怯的男孩,看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带走,无能为力。
他痛苦到战栗。
第三天凌晨的时候,林风裁缓缓睁开眼睛,他是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的,这个梦重复了他穿书前的整个生活,从在孤儿院里的孤独无依到成年后与孤独的正式和解,他有时候会感到疲惫,更多时候,是在一种名为习惯的力量的驱使下,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忍受一切。
快要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惨白,如果死亡的真正颜色不是黑色,而是一种无色的虚空,那他或许正处于其中,他以为自己到了和人的最终归宿和解的时候,无奈也无解,这时候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侧头看过去,是梁灼。
“林风裁?”
梁灼的声音。
林风裁想要回应他,努力开口,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怪异的响动,勉强像一声“嗯”。
身体的知觉渐渐恢复了,他这才察觉到,和梦里一样,自己的手正被紧握着,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梁灼松开了他,将他的头撑起一点,拿来一杯水喂给他,然后在他耳边道:“别着急,我去喊医生。”
林风裁又“嗯”了一声,这一次,他的声音终于清晰一些。
接下来是医生对林风裁的一番检查、判断,在这个过程中,林风裁也渐渐恢复了点力气,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医生走后,梁灼站在他的床边,久久凝视着他,林风裁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用以安慰——他已经看出了梁灼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
梁灼没说什么,缓缓向他走近,低头为他理了理额头的发,又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道:“还是以前红色的时候好看。”
林风裁道:“还得等几天。”
梁灼认真而严肃的说:“林老师,你要快点好起来。”
“好。”林风裁这样说着,视线落在了梁灼的眼下,看到两团浓重的乌青,他不禁怔住:他就这么担心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我没事刚才医生也说了,只是外伤比较多,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梁灼冒冷气的声音,“哦?林老师这么身强力壮?是嫌受的伤还不够多不够重吗?”
林风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