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均:“殿下。”
“孤去。”殷臻看向羌女,简洁道。
羌女寝殿铺满玉石宝物,白玉为阶。妆镜台上布满各类琳琅饰品,红宝石、孔雀翎、硕大祖母绿镶嵌在珠钗头冠上,分量极沉。
羌女幽幽回头,暗香盈袖:“那名宫廷画师的画真是好极,可惜毁在那场大火中,殿下说是不是?”
古怪的气味。
殷臻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闭息,但意识已经变得很沉,又极快中断。
醒时周遭变得十分暗。
殷臻动了动手,粗绳勒进手腕,他吃力地抬头,头顶某处散出微弱的光。
袖中刀片尽数不见。
耳边有“滴答滴”的水声,时间流逝变得模糊。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小腿麻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银质铃铛清脆响声。
殷臻舌尖隐痛,手腕因血液不通肿胀。
不知为什么,他倒没觉得落到如今境地如何危险,毕竟从前凶险更甚的情况常有——只是想到宗行雍那句“太子不会想知道本王会做出什么”,心中非常……
殷臻飞快扫视一眼自己全身,心里安慰自己:
还好,也就手腕磨破点皮、留了点血。
问题不大。
“殿下这一觉睡得可还好?外面可是翻了天。”
殷臻没开口。
“我原本是想要跟太子做交易的。”
胡媚儿倚靠在水牢门口,怅然:
“可阿笙中了西凉奇毒,解药在图鲁手中。”
“他那么小一个,我看着他磕磕绊绊长大了,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自顾自道:“我对宗行雍说你在隔间休息,让他放了图鲁,作为交换我给他陵渠。他果真放了人,可图鲁让我杀了你,不然不会告诉我解药下落——”
“殿下,真是对不住了。”
尖锐指甲划过脸,殷臻不适地偏过头,冷冷:“你要杀孤?”
“图鲁叛出西凉已久,让他杀不了宗行雍就杀掉孤的人只有一个……”他吐出两个字,“国相。”
“太子若在乌山别苑杀了摄政王,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胡媚儿可惜地说:“我会替殿下多烧两柱香的。”
她拿出殷臻身上搜出的尺寸长刀片,在他喉间比划:“这张脸果真和画上一样,美人在妾身这儿向来有特权,殿下还有什么临终遗言?”
殷臻沉默一会儿,忽然问:“你发间是桂花香?”
“桂花?”胡媚儿扶了扶发鬓,恍然,“原来是桂花味儿么,凉州没有这种东西,这是我在一名香贩手中得来的,他死前还惦记要给家里婆娘带梳头油。”
“你靠近些。”殷臻微微喘气,道,“孤想闻一闻。”
他说话不知为什么十分费力,胡媚儿没有放在心上。她欣然,特意弯下身,将梳好的发髻凑近殷臻鼻尖。
说时迟那时快,殷臻背后绳索被割断,他眼神骤然一变,出手迅速抽下那支发簪——
反手重重一刺!
血流喷射。
不可能,她明明将所有刀片都找出来,怎么可能还有!
剧痛传来,胡媚儿徒劳捂住颈项踉跄后退,惊疑不定:“怎么可能……”
殷臻扶着墙站起来,刚刚那一击用尽了他仅剩的力气。小腿骨因潮湿地牢泛起刺痛,但他稳稳站住,面上没有任何异状,弯下腰将三枚刀片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