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就怔住了。
宗行雍裸-着上半身,低头给自己处理腰腹伤口。
精壮后背袒露无遗。
全是刀疤剑痕,最短的也有食指长。其中最长一条横跨整个后背,从左肩直逼肋下三寸。形如一条有无数触角的长蜈蚣,狰狞地盘桓在肌肉上。
人人只说摄政王如何叫边关外族闻风丧胆,如何如何战无不胜。殷臻久居朝堂,便也信以为真,觉得他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驱敌千里。
殷臻呼吸静止,胸腔一扯。
四年积淤在胸口的气忽然散了一半。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脚步一动宗行雍就察觉了,他压着伤处,额间冷汗涔涔,头也不回:“给本王递把刀。”
殷臻刚要动,面前扫过一片残影,黑衣篱虫从房梁上跃下来,很快将一把匕首递出。
寒光一闪。
宗行雍手起刀落剜掉腐肉,嘴里咬着白纱一端,往腰间缠。除了止血药粉洒在患处时眉心动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见过血?”
殷臻看了看自己的手,点完头才意识到他看不见。
“这么多……”他顿了顿,答非所问道:“伤口?”
宗行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太子谋士站在能飘进来雨的屋檐下,人挺单薄。宗行雍差点就觉得东宫不给人吃饱饭,这人从一开始就对他有敌意,针尖对麦芒,现在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有点荒谬又有点好笑:“太子不应该很希望本王死在战场上?”
殷臻一默,道:“为了边关二十七城,王爷还是好好活着吧。”
宗行雍不置可否。
他披上外衣:“本王有一件事很好奇。”
殷臻:“王爷请说。”
“过来。”宗行雍站起身,说了两个字。
地面有飘进来的雨丝,殷臻衣角微沉,他踩着雨水,走得不快,身后有一道清晰水痕。
近前了。
宗行雍端详他的脸片刻:“易容?”
殷臻蓦然一惊。
宗行雍闪电般伸手,眼看就要按上他耳后皮肤!
在靠近时不得不停住。
“王爷,”殷臻手夹着刀片,抵着他喉管往后,语气温和却告诫,“下官不喜别人近身。”
“可否后退一步?”
他身上带着从屋外走进来的湿雨,手指冰凉,不知从哪儿弄来长约半指的刀片,抵在脆弱喉口,带来刺痛的同时有难言的痒意。
夹住刀片的手相当漂亮,指骨修长白皙。指甲盖是淡粉色的,那样鲜嫩的颜色。
离得太近,宗行雍甚至能看见他乌黑而长的眼睫颤动,再颤动,像一对黑色的蝴蝶翅翼。再往下是秀美的脖颈、易容连接的地方,薄薄一层,似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看起来瘦弱,却也有些肉。
“轰隆——”
电闪雷鸣。
真奇怪。
宗行雍想。
他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跟随轰隆作响的雷声喷薄、涌动、再次复苏。
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战栗地炸响。
殷臻:“……王爷。”他轻轻将刀片往前推,无奈道,“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走神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