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语气荒谬:“我再怎么明目张胆目无法纪,也不敢把一个条子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林警官,多少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吧?”
林载川神情顿了顿:“这一次跟你见面,我没有打算离开。”
信宿气极反笑,“哈”了一声,“你是不是真的把这里当以前的那个温柔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留在身边的,”信宿左手摸向枕头后,指尖触摸到了冰冷坚硬的金属,他冷冷道,“林支队,我们毕竟身份不同,下次再不请自来,我就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信宿抬起枪口,神情锋利:“送客的意思,还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林载川静静看着他,神情像是有些疲倦,眼眸中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他低声道:“开枪吧。”
信宿面色一凝,神情有刹那间的停滞,心跳似乎都停了:“什么?”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信宿那向来灵活运转的大脑像卡壳似的无法反应,只能在五官上挂起面具似的冷漠,然而很快他连这种摇摇欲坠的“冷漠”都无法维持——
林载川上前一步,握住他持枪的手,枪口抵在自己的眉心,下一秒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咔哒”一声轻响。
没有子弹。
“…………!!”
信宿的心脏在某一瞬间停止跳动,而后剧烈、疯狂的震颤起来,那好像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某种真实到失控的负面情绪,他倏然把手枪扔到了地上,整个人直接挺直坐起,失声怒道:“你疯了吗林载川!?你就不怕万一……”
不怕万一枪里真的有子弹!
林载川直视他的眼睛:“你会用一把上膛的枪对准我吗?”
信宿只是用力咬着牙,脸色阴沉着没说话。
林载川竟然又问了一遍,他轻声一字一字重复:“你会拿着一把上膛的枪对准我吗?”
信宿握紧了手指,感觉到一阵退无可退的难堪,好像他从来没有被什么人逼到过这样的境地。
林载川其实不是这样的性格。
很多时候,信宿不愿意在他面前开口,他就不再追问,他太懂得什么叫“分寸”,恰到好处地适可而止,他总是给信宿太多自由。
给了他太多太多的……自由。
信宿呼吸急促,快到心脏都有些发颤了,然而语气还能保持冰冷,“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他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强行从方才的巨大恐惧中走出来,把兀自沸腾的思绪按回冰冷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