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对他的身份不知情,那么只有可能是更高级别的行动,甚至跟他当时在本杰明身边卧底是同一级别,直接跨过市公安局、省公安厅,由最高局的成员进行指挥调派。
……他们从来不是同道殊途,他们是一直一直走在同一条路上、走向同一个终点的人。
林载川的心绪如雪白羽毛慢慢浮起,逐渐变得滚烫、沸腾。
“其实我还挺佩服你的,明明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能做到这一步,你也算是特别特别了解他了,”柳羿由衷感慨道,“阎王嘛……嘴硬心软,他说的话你都反着听就是了。”
林载川低声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办事吗?”
柳羿点了点头:“是啊,这一路走过来也是九死一生的局,周风物没死的时候,信宿在霜降的行动算得上举步维艰,说不定犯了一点什么小错就连命都没了,直到周风物死了,局势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些事我本来是要带进棺材里的,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碰到你,我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柳羿叮嘱道,“以后你见了阎王,千万不要说这些话是我告诉你的,他要是知道了会让我痛不欲生的。”
林载川却沉默许久不语,神情一动不动,目光凝滞,思绪似乎陷入了某一段回忆当中。
柳羿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载川?”
林载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秒钟后,终于艰涩开口:“信宿,他是不是受过枪伤?”
闻言柳羿沉默了片刻,明显知道林载川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斟酌了好半天,才谨慎开口:“载川,当时那种情况下,你只能确定对面的人是阎王,无论做出什么反应都是……”
“他救了我。”林载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竟然在发抖,仿佛已经无法负荷过于沉重压抑的情绪,他只能感到命运恶意安排下的极致荒谬。
“……他救了我一命。”
当时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剩下半口气,如果不是信宿的包扎和照顾,早在六年前,他就死在了沙蝎那些人的手里。
可那时他以为阎王想从他的嘴里得到“斑鸠”的线索,为了故意让他放松警惕才那样做——尽管信宿在他面前有意表现出来的事实确实如此。
信宿伤在后腰,但凡子弹再歪一点击中脊柱,都有可能让他一辈子都无法站立行走。
他差一点……
差一点。
柳羿看到林载川轻微颤抖的肩膀,起身低声对他道:“载川,你不能用现在的信息来评判当年的行为。”
“太苛责了。”
除了命运弄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的行为都不能说错,只是柳羿换位想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跟他珍视之人的身上,他可能会直接崩溃。
林载川眼眶湿润滚烫,眼尾红了一片。
真相太痛了,仿佛六年前迟来的一记子弹重重嵌入他的心脏,激起一阵血肉淋漓的剧痛,五脏六腑都在痉挛翻搅。
他忍无可忍,大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