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小时候被媒体曝光过一次后,有过前车之鉴的商伯英十分关注她的安危,进出学校永远是两台车子伴行,有任何事过任何岗亭闸口,她所在的车辆都绝不降一丝车窗。从安保级别上来说,她和她大哥商邵曾享有的是同等待遇,直到后来她长开了,不再有照片流于媒体,香港的治安也有了长足进步,这层安保才撤下。
自媒体固然勇猛,又怎么比得上当年无法无天的港媒和□□?看到这样的阵仗,瞠目结舌中只好胡乱地咬上一台,汇入主干道车流后,被前车精妙的车技轻巧地甩开了。
“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商明宝长长地松了口气,“小时候觉得上学好烦啊,被保镖管得死死的。我真佩服我大哥,到现在去哪里都还是有保镖跟着,不像我,巴不得他们越远越好。”
她确实不爱带保镖,所幸成年后在纽约生活,身份藏得很好,才逐渐感受到如鱼得水的人间自在。
回忆到这里,商明宝怔怔抬眸,看着向斐然:“爷爷是最关心我安危的,十六岁那年能出来……”
是经过了商伯英的千挑万选。
她和向斐然的相遇,是不可能中的可能,百分之一中的百分之百,千挑万选后的命中注定。
身后红灯绵延,车子汇成长龙,前方红灯读秒,忙碌的人影穿梭在早晨九点的树影之下。
商明宝抄着口袋里的珠宝盒,心跳砰砰,跳得她四肢皆麻。
她好迟钝,那年在商伯英弥留之际的病床前,她听着他说人间很好,爷爷替你看过了,只晓得泪如雨下。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夏令营在山中发生的一切,她遇到的人,她亲手拔出的五指毛桃,月光下的月见草,来不及道出的告别,和那个叫向斐然的人送给她的蓝莓蛋糕。
“
()没吃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知道爷爷一定有很多要紧的事要说,想听她发誓会好好度过这一辈子,会好好对待自己,可是她说的都是这样不重要的琐事。
他布满皱纹的双眼,微笑地听她不自觉说了五次斐然哥哥。
你要勇敢一点。?()”商伯英抬起手,抹走她的眼泪,“babe,勇敢一点。”
没有地方可躲,留守在稻田庄园里的佣人已经告知她外面有无人机在飞。
他们最终驱车上山,回山里。
山还是那座山,夏却不是那个夏了,植物生长了一茬又一茬,枯荣间,只老了守山的人。
原本就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要防跟踪,又多绕了一个小时,驱进山中时已是正中午。
新闻说今天有暴雨。
夏日的暴雨前,太阳仍然明亮着,气温却降了一下,云层在阳光下半明半暗。风涌得厉害,将草与树刮出蓬顺的形状。那些风如此强烈,似乎可以用罐子装满、收藏。
窗户震震做响,厨房的小屋,海棠花玻璃在墙角来回摔打着。
兰姨忙着指挥人收衣关窗,见向联乔坐在阳台上,头发被风吹得往后,双眼惬意地眯起。
“老先生!”兰姨跌足喊:“回屋去!被吹感冒了!”
管助理站在向联乔轮椅后,听到他沙哑地说:“斐然,斐然回来啦……”
管助理一惊,以为他知道了热搜。可是不该,因为从昨日到现在,没人提起这事,向联乔也没法看手机。他眼睛累得厉害,没法儿看这些电子的小小方块啦。
“您看错了。”风中,管助理答。
那山道上长期地没有人造访了。树也茂,草也长,掩过归家的路。
他没看错。
一阵车轮毂的隆隆声,自夏日暴雨前的清朗空气中,驶上了山坡,奔驰的黑被投下云心的亮影。
管助理怔怔的,听着向联乔慢悠悠地笑,看着向联乔慢悠悠地点头。
车子在院内停下,兰姨不收衣服了,佣人关窗的动作顿住,在二楼探出窗外,撑着身体,吃惊地俯瞰着院内。
自十六岁起在这里长住的少年,回到了他的家。
管助理推着向联乔下楼,风涌中,向斐然从副驾驶下了车,接过了护工递过来的拐杖,在院内稳稳地拄好了。
向联乔支撑地站了起来,他的腿可不比向斐然,稍一用力便疼得难忍,此刻往前蹭了一步,苍老的手递出,要带着他往前栽倒了,被管助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向斐然靠自己走到了他面前:“我回来了,爷爷。”
“你的腿……”向联乔被风吹出了眼泪,目光缓慢地流连在他的脸、他的医用拐杖、他看似好端端的一双长腿上。
“我没事。”向斐然沉稳地说,“只是采标本时扭伤跟腱了,有点严重,需要做两个月的康复训练。”
商明宝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这一幕,黑色长发顺风扬起。
往后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