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儿皱眉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几番遭遇,林士弘攻的都非常狠,但是到了常熟之后,他反倒不攻了,就好像他是故意放我一条生路。”
来楷诧异道:“父亲怎会有如此妄想?您的身份,任何一个叛军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怎会放我们走?”
“或许是不愿与我们死战,”费青奴道:“如今长江以南,我军已无据点,林士弘或许是不愿在我们身上消耗了,他和操师乞是面和心不和,打咱们,他的损失也不小,真要与我死战,他伤亡过重的话,有被操师乞吞并的可能。”
来护儿道:“你的这个想法放在平时,是有可能的,但眼下不会,至于林士弘究竟在想什么,我猜不透,他既然不动,我们也不动,他如果全力来攻,我们再撤,毕竟我军是长江南岸唯一的朝廷大军,一旦撤走,士气耗尽,再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林士弘为什么不打了,原因是多方面的,来护儿太难啃了,他损失确实太大,但主要原因,是不想弄死来护儿。
因为来护儿身份太崇高,自己要是在吴郡干死对方,将来若是形势急转直下,他连投靠朝廷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算弄不死来护儿,让他逃掉,将来投降朝廷之后,来护儿也会弄死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打,给你留一条逃生之路。
来护儿其实早就知道了,因为他收到了林士弘派人送来的信,不过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也瞒着自己的儿子。
要不然来护儿能不撤吗?都特么快打没了。
林士弘算是叛军当中,最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了,与他自身性格有关,也与萧世廉每天在他耳边忽悠有关。
萧世廉是怎么说的?给他举例子,旧陈刚被大隋灭掉的第二年,整个江南全反了,结果呢,杨素用了不到半年,又给你平了。
当时的造反头子,就是萧世廉的亲弟弟,萧世略,他能不知道吗?他比谁都清楚整个过程。
说到底,是江南无险可守,唯一的倚仗就是长江,旧陈在拥有一半长江控制权的情况下,都能两个月被灭掉,现在的叛军,对长江是一点控制权都没有。
萧铣还告诉林士弘,襄阳水军一定会救,那么等到水军赶回来的那一刻,过江的和没过江的,会是两个待遇。
水军会全面封锁长江,没过去的过不去了,过去的成了孤军,除了跟官兵死磕,没有第二条路。
林士弘是一个很容易接受别人意见的人,他信了,所以在吴郡攻打来护儿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拖延,要不然来护儿早就被他灭了。
拖延,是为了避开北上渡江,其实就是避免将自己陷入险境。
“那个万瓒也是一条好汉啊,宁死不降,我是给了他机会的,你也看到了,”屋子里,林士弘和萧世廉密语着。
萧世廉笑道:“管崇虽降,但此人绝不可信,其残部六千余人,要打散分往各处。”
“不好办啊,”林士弘道:“刚刚归附,我便夺其兵权,此人必有异动,我知道这个人信不过,但眼下由不得他忤逆我,先降朝廷又降我,他已经没有后路了,除了听我的,他还能干什么?”
还是你聪明啊,好几条后路,萧世廉笑道:“万瓒是向太子投诚的,事后被委以重任,来护儿都不敢为难,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万瓒死得其所,若有子嗣,必有爵位。”
林士弘点了点头:“你觉得水军一定会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襄阳水军一定会回来,毕竟皇帝都跑了,江都都围了,不回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瞻前顾后,自己没个主见,好在人家听劝。
“一定会回来的,将军信不信,太子就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就会抵达江都,”萧世廉道:
“眼下这种局势,只有太子能救,而太子也一定救的了,只因他一到,各路兵马就有了主心骨,不会再各自为战,上下一心,杜伏威危矣,届时您若能以江南之地归附,封王都是有可能的。”
萧世廉又开始PUA了。
“欸~~~~”林士弘笑道:“我没那么大野心,起义也是麾下弟兄们吃不上饭,我带着大家寻条活路,我本一乡绅,家有薄田数百亩,要不是江南形势至此,我也不会起兵。”
以前没野心,那是以前,现在混的牛逼了,野心自然也就跟着涨起来了。
萧世廉之所以这么忽悠林士弘,就是想诱导对方能在杜伏威冯盎等人大败的时候反戈一击,林士弘要真有那样的眼光和胆略,你别说,是可以封王的。
大隋没有封异姓王的先例,但是大隋之前,可是不少。
再说了,可以给你改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