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河边找到了你,不对,是那个人。他穿着你的衣服、鞋子,带着你的金手镯,身型和你一样高,他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又在水里泡了两天,我们看不清他的脸了,以为那就是你。”陈续压着巨大的恐惧回忆当时场景,几度哽咽,他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扶曜,话都不敢说重一句,“你……怎么会…”
扶曜的感知虽然仍旧很不真切,但他也在陈续的描述中体验了一回死去活来。他单手捏住了温雾屿的手。
温雾屿觉得有点儿疼,他没吭声。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有点扑朔迷离的苗头了,民警问扶曜:“扶先生,当时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
扶曜茫然摇头,“没印象了。”
民警又问扶善国:“老先生,您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扶善国记不清,他压根也不知道那是哪儿。
“我不知道,就在山里,不知道是哪座山,也没有被烧过的样子,”扶善国越说越难过,他终于把憋了几十年的问题问了出来,“警察同志,这事情是不是怪我啊?”
扶曜一惊,脱口而出,“爷爷!”
“其实我早想说了,也怕你怪我,”扶善国有些哀伤地看向扶曜,“我老想,要是当年我带着你在原地多等几天,你会不会就不用跟家人分开这么久了。”
“爷爷,那些命中注定的天灾人祸,躲不过也逃不开,是你救了他。”温雾屿比在场大多数人清醒,也冷静,他偏头看向扶曜,“是不是?”
扶曜郑重回答:“是。”
良方都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在命运裹挟下,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老人家,”民警又问:“你当时碰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时间还记得吗?”
“大年初五。”
“嚯,那确实命大!”民警也感慨万千,再继续往下走流程:“这事儿我们也调查了一下,问了当年逃出来的那几个人。”
当年村里有几个流浪进来的小乞丐,年龄比扶曜大一点,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不高。小乞丐欺负人,尤其比他们小的孩子。那会儿过年,他眼馋扶曜有新衣服穿,全都抢了过来。临跑前也被大小孩儿拉去放炮了,最后在火里没出来。
阴差阳错被认成了扶曜。
“那些跑出来的人,他们其实心里知道一点,但是因为太害怕了,人都吓傻了,一直没敢说,”民警叹气,“我们上门一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全交代了。”
大年三十出的事,正月初五被救下。一个孩子在冰天雪地的山林里熬了五天,他命不该绝,也算老天有眼。
此时会客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微不可闻。缠困扶曜多年的郁结在此刻才算彻底揭开,可紧随而来的另一种复杂心情让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