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脚步沉重,时常走着走着就一头栽了下去。
街道屋檐的阴影下,破旧的凉席裹着赤脚的死尸。他们就这么被丢弃在这里,无人问津。
憋着一肚子气来东菏的姜佩兮,在马车进入城门的那瞬,恼怒全数化为难以言说的悲悯。
找到周朔质问他的行径,已不再是姜佩兮迫切赶来此地的目的。
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救助这些挣扎于生死间的病者。
疾者有所医,亡者有所葬。
姜佩兮是冷情寡恩的人,更有刻薄自私的毛病。
但当这种灾祸惨象摆在她面前,她没法做到冷静理智地袖手旁观。
府署里大半掌事者都来自江陵。
说话颇有分量的几位管事,很早便等在门口迎接这位远来的小郡君。
被侍女搀扶走下脚凳的姜佩兮扫了眼大概,辨别他们的身份,印象里都是跟在阿姐身边的老人。
只是她已经太久没和江陵有来往。这些人勉强认识,却没一个能喊出名字来。
“子辕呢?他不知道我来?”姜佩兮问向人群。
他们互相对视,彼此间嘀咕了几句,却没人回答这个被抛出的问题。
“怎么,他不愿见我?”姜佩兮又问。
他们最终推了一个人出来应答。
那人却仍旧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最后躬身请姜佩兮往里走,“小郡君舟车劳顿,先进去喝口茶,休整片刻,再说不迟。”
搞不懂他们究竟在卖什么关子的姜佩兮只能往里去。
待于府署正堂主位落座,侍女逐一奉上茶盏,周朔还是不见人影。
管事们挥退所有仆婢,再三确认无外人后,才拱手作礼,“周司簿已染病,如今情况不好,没法出来迎小郡君。”
茶盏只是捧在手里,姜佩兮怔怔感受着杯盏递进手心的温度。
这个消息让她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消化完内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姜佩兮只能捡着不重要的问,“他染病,怎么外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告诉建兴了吗?”
管事垂手侍立,“周司簿染病的第一时间已告知建兴,但那边的态度不明。至今没有回信,也没派人来接手东菏的事。”
“不公开周司簿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个。东菏是周氏的属地,我们只奉主君之命从旁协助,但毕竟是外人,能随时抽身走。东菏上下也不信我们这些人。”
他们给出隐瞒周朔病情的理由,“周司簿是东菏人觉得周氏还没放弃他们的主心骨。如今情况已不稳,倘若再让外头知道周司簿也染了病,这里恐怕会乱得不像样。”
在管事条理分明的解释中,姜佩兮逐渐稳住心神,“他为什么会染病?难道没人看护他吗?”
“实在是人手不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