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轩会心一笑,“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眼神中含着柔柔的光芒,“她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被命运给吓到呢?”
贺清流不知可否,只是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前不搭调的话,“李大人是个好人,更是个好官。”
李鹤轩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若是旁人这样说,他自然一笑置之,当作恭维的话听一听便算了。可是贺清流这个人他猜不透也看不透,他每每不经意的一句话似乎都有着很深的原由,不像是凭空而生。
李鹤轩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话。
贺清流却神情淡淡地转了话题,“李大人知道这几日景王都在忙着些什么吗?”
李鹤轩完全没有想到贺清流会谈起这个,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呢?李鹤轩皱起眉头,想想这几日俞昕一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难道是出了什么要事吗?李鹤轩压下心中的种种猜测,带着几分猜疑地看向贺清流。他相信俞昕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着她自己的理由,而贺清流这样对他谈起俞昕又是什么居心呢?
贺清流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疑虑的眼神一般,淡然自若道:“这些日子,京都之中可是闹得轰轰烈烈。景王在大举查办着沂州遇刺一事,听说抓起来的官员不下十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他完全无视了身旁李鹤轩慢慢变得沉静的脸,继续道:“还有林渊阁。林渊阁知道吗?晋国之内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景王以谋害皇族的罪名让皇上下旨封锁拿人,整个晋国都忙碌起来,到处都是缉拿林渊阁杀手的告示。而方玹,李大人应该有印象,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李大人想必也清楚,就是凌雾山庄的主人。而她则暗地里帮助着朝廷铲除林渊阁,听说光是死了的人每日就多达一百人之众。这是谁的授意李大人应该清楚。”
李鹤轩沉着声音,“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贺清流直直地看着他,仿佛直接看入了他的心底,“我只是将这番实情告诉李大人而已。”
李鹤轩袖子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很好笑是吗?我知道的事情,甚至全晋国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李大人却不知道。”他的话就像无形的千百根细针插入心间,并不致命,却难受得很,如鲠在喉。
“因为朱顺他们一直刻意瞒着李大人。”贺清流轻笑,“李大人不如想想他们为什么要瞒着你?”
李鹤轩一时间心乱如麻,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堵在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们听从了俞昕的命令。俞昕,你怕我知道之后阻拦你吗?所以就直接干干脆脆不告诉我对吗?
李鹤轩闭上眼睛,为了一场他们皇族之间的争斗竟然要将这么多的人卷入其中,李鹤轩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是俞昕含笑的容颜,一会儿是路上的腥风血雨。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猜忌和隐晦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明显,他的躲藏退避,她的淡笑不语,他和她的情意看起来石比金坚,但是果真如此吗?李鹤轩只觉得脑中乱哄哄的,恍然之间竟觉得仿佛踩在了钢丝之上,只要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贺清流的声音渐渐响起,“李大人,你觉得你真的看清了景王这个人吗?还是你只固执地看到了她的好,却没有看到她的另一面呢。”
他一顿,“李大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不用我提醒已经察觉到一些了吧。”
李鹤轩眼猛然睁大,怒视着他,“你究竟要做什么!”
贺清流浅笑,“李大人何必恼羞成怒呢?李大人其实看的很分明,不是吗?”
他低沉着声音,“景王是晋国的最大支柱,却也是晋国最大的威胁!”
“这一点,李大人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李鹤轩的双手紧紧握起,但是贺清流的话却在继续,“景王的存在就像是这长威军的制度一般,年长而日久,已经到了快支撑不下去的地步。晋国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处于弱势,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皇权和兵权没有得到很好的结合。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百年,一直到今天,长威军和皇族之间的平衡再次被打破,这场争斗谁也不能避免。”
他看着李鹤轩不信的目光,淡笑,“如今的长威军还是皇室控制得了的吗?或许换一种说法,长威军与其说是守卫晋国还不如说是在守卫着这套长威军的制度,守护着它不断延续下去。李大人,我说的对吗?”
“别说了。”李鹤轩神色有些慌乱,他痛苦地闭上充满挣扎的双眼。
“李大人,你和她,真的还适合在一起吗?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他凝视着他,“李大人,你能做一个好丈夫,也能做一个好官,但是,”他微微一顿,“你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吗?你能阻止一段调和不开的矛盾吗?”
贺清流淡漠地笑笑,“这就是天命,谁也逃不过的天命。”
别说了,别说了,李鹤轩第一次这般狼狈地逃开,仿佛身后有着一匹巨狼要吞噬一切。
李鹤轩逃回了营帐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朱顺走进营帐里去打探情况,结果却被一向温和的李鹤轩给轰了出来,朱顺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想了又想,还是写了一封密信,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往景王府。
朱顺没有想到景王会来的这么快,他接到消息出去迎接的时候,景王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样了?人好了没有?现在是不是还在营帐里面躺着?”
朱顺一句话都没答上来,而是愕然地看着她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担忧,他在信里并没有多做夸张,只是将李大人的情况如实写来,也并没有写到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但是景王却抛开了所有的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不过是因为他在信中的一句话,他可能出事了。
朱顺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的在意一个人,这般的将一个人放在心上,这般的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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