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迟钝的看着父亲,半天才明白过来:“若水城外有护城河,城内还有夹城,可将敌军引入其中,我们在四周设下埋伏,敌军便无法全身而退,而夹城封闭,我们可假意落败,将他们引入,如此反复,虽说不能悉数杀尽,却能以最少的伤亡削弱他们的人数!”
歌政满意的点头:“援军正在来的路上,只要我们成功拖延住临军的进攻,待援军抵达,已经奋战数月,精疲力竭的临军就如同一盘散沙,一击即破!”
言真仿佛看到了胜利在望,双眼重新燃起了斗志。
“父亲说的是,儿子一定拼尽全力,解救都城!”
歌政第一次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从他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视死如归!
若水城上挂满了旌旗,玄色为底,缝了白色的容字,在烈风下猎猎作响。左卿登上了城楼,与临军营地遥遥相望,他第一次看到临国的军队,不管是将军还是兵卒,都配备了统一的灰色战甲,长矛盾牌,竟然比容国更加完善,难怪边城一战,容军会伤亡得如此惨烈。
言真也走上了城楼,与他并肩而立。左卿侧目看了眼言真,心头一震。在他的记忆里,言真总是注重自己的外貌,他其实打心里排斥他,可是今日再见,他竟然憔悴成这般模样。
“数月不见,你消瘦不少,可去见过苏衍了?如果他看到你这副模样,应该会难过的吧。”
言真扯了个笑:“只要能救下若水,什么时候见都来得及。”
“你有几成把握?”
“三成,不能再多了。”
左卿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的言真可不是这样没底气的。言真指着临军,对他说:“你看,他们连小兵小卒都穿了盔甲,配了盾!边城一战,我军死了近三万人,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没有盔甲,我们的士兵只能以血肉之躯抵抗!哪有那么多荣归故里,更多的是马革裹尸,魂断他乡。”
“造成今日之局面,一切都归咎于我们的陛下,重文轻武几十年,逼得你父王隐退,巡防军沦落为护卫的府兵,那些老将个个都心寒,反倒是让墨斐这样的奸臣只手遮天!呵,我们的陛下可真是有一双慧眼啊!”
言真疑惑的看向左卿,忍不住发问:“你以前可是谨言慎行出了名的,怎么现在放飞自己我了?”
左卿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在墨斐脚下憋了这么久,装的太累了。”
“原来,你是这样的左卿。”言真半个身子趴在城堞上,问他:“你和苏姐姐,会不会在一起?”
左卿也靠着城堞,思忖了许久后,才对他道:“有些事我没办法改变,阿衍的心思我更不可能左右,只能任由它继续下去,不管它往何种结局发展,我都接受。”
言真皱起眉头,疑惑不解:“文邹邹的,我听不懂,你就说,你会不会和苏姐姐在一起,如果不能,还请你趁早放手,我好给她找下家!”
“看来你虽然没去见她,对她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言真耸耸肩膀,理所当然:“她可是我姐,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得知道她的消息,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或许……可以吧。”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叫或许?”
左卿沉默许久,慢慢地说:“我想和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仅此而已。”
言真嘻嘻笑着揽住了他的肩膀:“这不就得了,我认你这个姐夫!”
可是,真的能走到最后吗?左卿没有把握,一丝一毫都没有。
临军营地,瞭望塔。
墨斐抓住栏杆的手指已经发白,看着远在一里之外,城墙上的左卿和言真,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恨,自己之所以会走到今日地步,全拜他所赐!
临帝路过瞭望塔,抬头看到墨斐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登上了塔。
“墨爱卿这位义子孤也听说过,可惜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临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替他打抱不平。
墨斐急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临帝托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等我军休整完毕,便要进攻若水,三日内,孤定要容帝退位!墨爱卿只需再等上三日,孤一定把左卿带到你面前,向你磕头认错!”
“陛下恩典,臣感激涕零!”
临帝却从他的话中没听出高兴,便问道:“墨爱卿不会还不舍得吧?”
墨斐转头再次看向若水城楼,几年的相伴,他不是不记得,可是左卿设局断他左膀右臂,他也记忆犹新,他只是恨,恨自己看错了人!
“父子情深皆作假,既如此,微臣又不忍心什么呢?臣不需要左卿向我赔罪,臣要的,是左卿的命!”
临帝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他欣赏的墨斐,才对临国有用。
临军休整了两日,却并非纹丝不动,临帝派遣了一支精兵,乘夜摸到了若水城下,找到了防守最薄弱的缺口,杀了城楼上的哨兵,伪装成容军后,堂而皇之的进了城。却发现城中商铺住宅全部没了人,街巷也是空空荡荡,一片狼藉,除了定时换班经过的禁卫军外,这座城仿佛一夜之间搬空了。临帝没有在百姓失踪的问题上纠结太久,又派出一支队伍,在伪装成容军的哨兵的掩护下,连夜填平了护城河。
天一亮,战鼓便响彻了整个天际。临军统帅跨上战马,首当其冲,高举起长枪,怒吼一声,身后万箭齐发,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一般淹没了对面城楼。不给容军喘息的机会,临军先锋四人一队,一字分开四队,扛着云梯首先一拥而上,紧随其后的士兵迅速踩着云梯飞窜而上,城上容军反应不及,被如雨点般的长矛刺中,摔下了高耸的城墙。一波又一波攻击,打得容军措手不及,直到第三波进攻的档口,才烫热了铁锅。一锅滚烫的汤水顺着城墙倾倒而下,却只是暂缓了进攻,转眼又有临军压上,不仅如此,城门处已经围堵了临军,正扛着包着铁的巨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城内,言真持剑立在城门处,身后巡防军严阵以待,禁卫军也已经埋伏在各处。
如天雷一般响的撞击一次又一次传来,仿佛是撞在每一个士兵心口,整个人都随之震动,而城门在猛烈撞击下,明显有了松动的迹象。陈松蚺死死盯着城门,手心里都是汗,时不时看一眼言真,等他的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