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辇上的本就是池瑜。
不管是那个自称真名齐玥的齐瑜,还是此刻的池瑜,叫瑜瑜都是没错的。
因而,那阵叫声持续了几遍后,齐清才猝然惊觉、满眼震惊地看向池瑜。
她本该舞动的手僵在半空,而池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垂眸坐在神辇之上,任由人群追逐膜拜。
那道声音再一次穿过人群传向这里:“瑜瑜,你是瑜瑜,我的瑜瑜!”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听起来憔悴、苍老,像是经历过什么难以磨灭的痛楚一样。
齐清这次可以确定了,这是在呼唤池瑜。
如果是每年傩戏都会出席、登上傩坛的齐玥,就不会有人说出“你是瑜瑜”这样奇怪的话了。
那是早该认识的人。
只有惊讶、惊喜或者是惊恐之下,“你是瑜瑜”这四个字才显得更为正常、合情合理。
齐清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个哭叫着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却满头白发,神色凄楚。
她也是细长的眼睛,也有薄而锋利的唇线,像极了池瑜和齐玥。
看着神辇逐渐走过,女人愈发激烈的拨开人群,拼尽全力朝着神辇挤过去:“求求你们,让一下,求你们让我一下,那是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
齐清看向那里,和女人的目光撞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齐清下意识移开了眼睛,转过头不露声色地观察池瑜。
池瑜依旧面无表情。
整个小镇喧嚣热闹,只有池瑜满脸若无其事、事不关己地端坐着。
人群互相推搡,向着神明祈祷,又向着自己的同胞出口成脏:“x你娘的,你个x嗨!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吗!那是神女,什么你的女儿!”
齐清诧异地看着那个男人,刚才还嘴里念念有词:“池王爷您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一定要赐小的加官进爵。”
人啊,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对自己的同胞疾言厉色,对虚无缥缈的神明做小伏低。
那男人和别人推搡起来,一个冲动,两个人拳打脚踢,甚至打到了队伍前进的路线上。
“啪——!”男人被推到路中央,胡乱伸出的手恰好打落了齐清的面具。
恭送神女的队伍不得不暂停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齐清没有来得及察觉到向着前方涌动的人群里出现了某种意外的预兆。
一个女人正在奋力穿过人群,朝着神辇而来。
另一个女人正站在神辇旁,昂起脖颈瞻仰神女,并恰好看见了齐清的面具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