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瑜不一样。
她像是只沉醉于吐吸之间的动作一样,很快吐出了那口烟雾:“准备好进去了吗?”
齐清始终看着她。
池瑜吐烟的时候,眼角微红,慢慢眯成一线,修长如同叶片落入水中,尾端氤氲出的那点涟漪,勾进人心。
黄昏的巷口,池瑜的眼神让人想起庙里的神像。
她如明月娇娇,丝毫不沾染世俗尘烟。
齐清露出一个笑容:“有姐姐陪我,没事的。”
池瑜身上好闻的焚香味混合着淡淡烟草气味,她笑眯眯地下车,绕到齐清这侧,打开车门:“走吧。”
齐清下车,走了几步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池瑜。
女人慢悠悠地走在落日里,眼神中却流露出某种极为克制、深沉的痛苦。
意识到齐清在看自己,她露出一个律师的标准营业微笑,伸手敲开了晚楠路143号的门:“您好,请问有人吗?”
“谁?”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从黑漆漆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们是做自媒体的记者,想来采访一下咱们这里的非遗传人兰文奶奶。”池瑜做好了准备,镇定自若地开口,还装模作样拿了个gopro在手里。
老妇刚想拒绝,池瑜又道:“我们已经预定了一件喜服,今天是来量尺码的,只是顺便拍一些细节,不会耽误您事的。”
顾客就是上帝,哪怕拒绝采访,顾客总是拒绝不了的。
老夫人滞涩的眼珠盯着池瑜,打量了一会,缓缓道:“您就是打电话来预约的池女士吗?”
池瑜点头。
“那进来吧,我就是兰文。”老夫人松开了握着门栓的手,把两人请了进来。
池瑜一只手拿着gopro,另一手牵着齐清,踏进了昏暗的里屋:“奶奶,作为拍摄素材,我们可以先试试店里的成衣吗?”
池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落在店里的喜服上。
狭小、昏暗的店铺里,四处透露着腐朽的气息。
但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店里挂满了颜色鲜艳的大红喜服。
本地人极其重视婚丧嫁娶,光明裁缝铺作为一家传承数十年的老店,很大一部分业务是承接秀禾服订做和成衣贩卖。
“这边是别人定做的衣服。”兰奶奶指了指左边,又慢慢转到另一侧,“右边是成衣,这边的衣服都可以试。”
齐清挨个打量着织金绣凤的华服,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战栗和恶心,不想错过任何细节:“奶奶,为什么左边有些衣服看起来很旧了?”
既然是订做的衣服,那主人应该都要嫁人,怎么会有旧衣服在这里。
老妪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语气十分冷淡:“几十年了,总会有那么些人,取不了这件喜服。”
有人欢天喜地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却没能活到那一日。
悲痛欲绝的新郎生怕自己睹物思人,便再也没来取走这件喜服。
也有人和和美美商量着订做了一套喜服,没等到礼成就已经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