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站在门边静静听完他这一通话,倒是半点儿没见生气。
他自顾自走进去,在堂屋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还顺手从边几上拿起茶壶掂了掂——热的,有水。
胤礽阴阳怪气地发泄了一顿,见这人不但不回嘴,反倒心平气和在他这儿喝起了茶,一时倒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屋里的气氛顿时冷寂下来。
胤禛这才放下茶杯开始说话,且第一句就直戳人的心窝子。
“二哥,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汗阿玛有意废太子。”
胤礽瞬间攥紧拳心,目光如电的看向他。
他当然猜到了,或者说他早在数年之前就一直在恐惧这一天。
这次常泰所为败露,胤礽在被胤祥带兵看管起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大势已去。
不管此事究竟是不是他主使的,汗阿玛都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说辞,他们父子间的信任,其实早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无法回头。
但猜测是一回事,被人告知‘太子将废’,又是另一回事。
更别说,这个过来告知他的人,还是老四。
胤禛没理会胤礽隐含怒火的目光,继续往外扔消息:“赫舍里常泰,削爵赐死,其子全部没入辛者库为奴,家产尽数籍没。”
因仁孝皇后恩荫的一等承恩公爵位,皇上也并没有指派其他人继承,对礼部的折子完全置之不理。
胤礽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瞬间攥紧,手背青筋毕现。
常泰会死,胤礽不能说没有预料,毕竟是谋刺圣驾的大罪。但常泰是仁孝皇后的亲弟弟,他心里也不是没存着一丝希望,盼着以皇上一贯宽厚的作风,能留下他的一条性命。
可他没想到皇上不但直接赐死了常泰,且一丝一毫的生机也不给赫舍里家留下,连爵位都一并收了回去。
——朝廷对满人一向宽容,很少行株连之事,赶尽杀绝。当年多尔衮和鳌拜那种情况,尚且留下了一线生机,多铎的后人还曾被当今重用过。
难道皇上这一次真的愤怒至此,竟想开株连之罪,一个不留吗?
断了赫舍里家爵位的传承,岂不是变相否认了仁孝皇后的恩荫,那他额娘
胤禛好像知道胤礽在想什么,虽然皇上面上对此事轻描淡写,但实则他心中的怒火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胤禛看向胤礽,他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了,但纵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半分也不顾念妻儿吗?
太子妃贤良淑德,嫁入皇家后恭敬孝顺,无一不妥帖。
皇长孙弘皙,如今才不过才三岁。
胤礽沉默了,他不怕死,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便是皇上真的怒到一杯鸩酒了结了他,他也无话可说。
可若是皇上要株连
“二哥,仁孝皇后亡灵在上。”
就算你连妻儿也不顾惜,但仁孝皇后,是你的亲额娘。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她死后还要被娘家牵连,清名受损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胤禛从椅子上起身,直视着胤礽,诚恳道:“事已至此,若你肯主动退一步,保全皇上清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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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书屋。
沈菡已经听玄烨说了胤禛的打算——他请示玄烨,可否允许太子‘自愿以病,上书请辞太子之位’。
沈菡沉吟,看玄烨的表情,对胤禛的这个提议并不排斥。
可,沈菡虽然对政治没有玄烨和胤禛那么明白,但也不算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