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贞固两手撑在软塌,上身前倾,苍白的面庞骤然逼近。“你管父亲叫亲亲,怎就不能管我叫亲亲?”他呼吸喷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荒唐。”李妙音皱眉,声音也跟着一起发抖。“我与官人是夫妻,枕边偶有轻佻之言实属人之常情。而我与你纵使再亲昵,也是母与子,你怎能这般无礼。”
范贞固头稍歪,同她低语:“那换我来当娉娉的官人,如何?”
李妙音刹时呆住了。她后背僵直,嗓子眼嗖嗖窜着冷风,叫也叫不出声儿。范贞固眯起眼,面中的那一点黑痣也跟着上移,忽然,他凑近,似要吻她。李妙音在这时反应过来,一转身,扶着床沿站起。
“我要告诉你父亲去。”她为了掩盖慌张,故意说得很大声。
范贞固见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攥在手心。
李妙音一哆嗦,回过头,刚要狠狠呵斥他,却见范贞固换上一副笑颜。
谄媚的,天真的,夸张的,扭曲的笑容。
“好姐姐,贞固知错了……”他道。
李妙音悚然。
“谁是你的好姐姐!我是你娘亲!”说罢,她拼命甩开范贞固的手,逃出屋子。
回到自己的园子,李妙音惊魂未定,坐在板凳上失神许久。适时玉箫进来,说老爷回来了。李妙音一抬头,便见到了范启元。
范启元还在为儿子患病的事伤神,毕竟他四十有余,只得了这一个儿子。
他得知李妙音今日前去看望了儿子,便问她:“哥儿身体怎样,好些了吗?”
“哥儿,哥儿他……”李妙音眉头皱了又展。“哥儿他好多了,就是嗓子还哑着,说话不大利索。”
思来想去,还是没说。
后来又过了小半月,范贞固完全病愈,同先前一般到她屋里请安,神色如常,好似那日轻佻的话语全然是李妙音臆想出的幻梦。
如今想来,倘若她当时便将这件事说给了丈夫,现在的情形是否会大不一样?
昏昏沉沉中,耳边一阵鸟鸣,接着是玉箫端水盆进屋的脚步声……梦该醒了。
第11章猫尸
送走范贞固,天初亮。
李妙音洗过脸,坐在妆台前,等玉箫过来帮自己梳头。
打半掩的窗楞朝外望,三两枝梅花斜倚着,意图敲打户牖般朝内生长。淡青的天色逐渐褪去,鸦雀无声的窗外也偶有一两声鸟啼,眼前的景色好似煮熟的奸蛋,蛋白渐渐凝固,分出里外,也愈发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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