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穿着单衣从屏风后出来,热气氤氲未散,脸上带着霞色。
方才洛子意入殿,门外的小太监已经通传,阮姝出来时,殿中只有洛子意一人在,看着她喝着凉茶。
阮姝转身对如玉说:“茶冷了,换壶新的来……”
洛子意抬手阻止,笑道:“凉茶败火!”
阮姝回眸之时无意间瞧到如珠落在屏风上的身影,明白过来他话中之意,脸腾地烧了起来。
洛子意没有察觉,放下茶盏,“听宫人说,你晚膳没吃几口跑去莲池玩水,又湿脚不穿鞋袜从外面走回来。”
阮姝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子身上才有的脂粉味,蓦然沉眸,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意说:“陛下也要说我没规矩吗?”
洛子意眉心蹙起,忙起身走上前解释道:“我担心你是不是生了!”
阮姝侧身躲过洛子意伸过来的手,走到床榻前,轻声说:“无需陛下担心,只是天太热没什么胃口,陛下觉得姝儿没规矩,姝儿以后不去莲池玩水就是!”
洛子意感受到阮姝的疏离,抽回悬在空中的手,问:“姝儿还在生早上的气?”
“没有!”阮姝坐在床榻上,侧身不去看他。
“不生气喊我陛下,怎么不继续喊我夫君?”
阮姝斜睨了眼洛子意,嘟唇道:“陛下今日选了这么多美人,还愁没人喊陛下夫君。”
果然,还在为今日选妃的事生气,洛子意轻声出笑道:“除了姝儿,不会有人喊我夫君!”
“孙家小姐也不会吗?”阮姝立刻反问。
洛子意倏地阴沉脸色,冷冷道:“谁告诉你的!”
阮姝翻身躺下,背对洛子意咬唇不语。
屋外突然起了风,吹灭了窗边的红烛,烛泪滴落烛台,如玉赶紧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红烛。
洛子意自觉理亏,坐到阮姝身侧,俯身认真道:“只有姝儿可以喊我夫君,旁的人谁都不行!”
“旁人包括孙小姐?”阮姝低声问道。
“当然!”洛子意侃然正色。
阮姝翻身抬眸,望着洛子意的深邃的瞳仁,忖量着他,前前后后运筹这么多事,显然他已经察觉到世家之间的裂痕,与孙云燕浓情蜜意是私欲不假,给了孙家一个与阮家对立的筹码才是目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要与她扮演鹣鲽情深?是担心孙家未能成事,留一条后路?
阮姝难辨真假,思量片刻,继续陪他演戏,嘻嘻笑道:“夫君……”
宫妃入宫第二日要来瑶华宫给皇后请安,卯时不到,阮姝起身梳洗。
如玉帮她盘着发髻,小声道:“方才得了消息,林御女昨夜醒来,一条白绫寻了短见,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硬了,连夜卷了草席,送还了林家!”
阮姝唏嘘一声,“权利之下,人命连草芥都不如。”
卯时正刻,晨阳已升,阮姝身着正红宫装,坐在瑶华宫正堂接受妃嫔叩拜。
四妃未定,九嫔只定下了三人,齐家嫡女齐蓁蓁为淑仪,余家二房孙女余采薇为婕妤,宋兴尧庶妹宋云裳为充容,剩下五十多位佳人,世家出身为夫人,武将出身为宝林,富商之女皆为御女。
待妃嫔们一一请安后,如玉道:“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不便多留诸位娘娘,自今日起晨昏定省暂时免了,诸位娘娘每日去世安殿给裕太妃请安便是,不必再来瑶华宫打扰娘娘养病。”
“愿娘娘凤体安康!”众妃嫔屈膝行礼道。皇帝不在瑶华宫,她们也不愿多留,三五成群回了自己寝殿。
待嫔妃们走后,阮姝伸了懒腰,这一世越来越会偷懒了,才坐了一个时辰就觉得腰酸了,前世为了应付这些莺莺燕燕,坐上整日都是常有的事。
阮姝侧身趴在软枕上,“如玉,快来帮本宫捏捏腰!”
“多亏陛下心疼娘娘,免了宫妃的晨昏定省,省得娘娘日日早起受累!”如玉手下小心伺候着。
“免了晨昏定省,本宫这个皇后在宫妃眼中还算皇后吗?”阮姝自嘲地笑出声,“你们两个可瞧见,余家是本宫外祖家,此番送进宫的那位,虽然是出身二房,却是一位嫡女,齐家送进来的也是嫡女,这两位嫡女之前都是有婚约的,如今毁了婚约送进宫,是何意图?”
“世家送嫡女入宫不是很常见吗?”如玉怔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