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没有边际,飞鸟从眼前掠过,飞向远处的群山深林,印有黄龙图腾旌旗在旗杆顶部,随风而动。
路上只能偷偷瞄着窗外的美景,着实有些无趣,阮姝坐回榻上靠着软枕两眼无神地发愣。
如玉见此,便跟阮姝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宫中趣闻,讲的多是宫女太监的泼皮事,后来讲到了世安殿,阮姝起了兴致。
如玉笑着说道:“裕太妃连着丢了三只八哥,前几天终于抓到凶手了!”
裕太妃的八哥是她从树上掏的雏鸟,亲手养大的,平日不关笼子,白天任由它们在外面乱飞,到了晚上,裕太妃吆喝一声,自会飞回来,前段时间接二连三不见了,裕太妃着急上火有些日子了。
阮姝皱眉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干的?”
如玉一笑,继续说:“是章太嫔养的猫,太妃前天早上去喂鸡,亲手抓到了跑进鸡笼子偷鸡的猫,猫被太妃抓到章太嫔屋里的时候,鸡还在猫嘴里叼着,证据确凿,章太嫔只能认下,说近来留意着,看到哪棵树上落了八哥窝,就让人去给太妃掏了养,太妃气着说,养了只会便宜猫,要让人把猫炖了!”
阮姝忙问:“没打起来?”
如玉道:“没有,太妃说的是气话,章太嫔心里透亮,摔了话,让太妃炖猫的时候把皮子留下,她要留着等冬天做对暖袖!”
阮姝松了口气,“后来呢?”
如玉继续道:“太妃把猫抱走了,说是拿来抵命,以后养她身边,章太嫔说让太妃养两天,畜生认主,自然会乖乖回来,太妃带着猫回自己屋,把被咬死的鸡炖给猫吃,那猫就黏着太妃不肯走,章太嫔昨天去抱它,差点被抓,气的章太嫔在世安殿大骂,猫是奸臣!”
阮姝抿嘴笑,“章太嫔跟裕太妃都是武将之后,平日不对付,这么一闹,章太妃怕是气的不轻!”
前世,阮姝没少给这二位长辈断案,因为阮慈与武威候的关系,章太嫔总说她偏袒裕太妃,处事不公。阮姝可没少受煎熬,这一世倒是不用受这份罪了。
阮姝笑了笑,对如玉吩咐道:“等回宫,让西奴在宫里寻只滚地锦,安排人给章太嫔送去,她是个喜欢猫的!”
如玉点头称是。
马车驶了三个时辰,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青灵台。阮姝重新戴上九斤重的凤冠,在如珠如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青灵台始于黄帝祭天,后来历朝历代的天子都来此地祭天|朝拜,皇后独自来此地祭天,古往今来,阮姝是头一个。
青灵台外围,是一圈侧柏围成的圆形天然墙体,再往里走是长九十九丈的方形围墙,宗令领着阮姝走侧门入内。
刚进来,正中便是祭天的礼坛,明堂辟雍。
天子坐明堂,她一个女儿家竟也有如此殊荣,阮姝诚惶诚恐地紧随宗正入求雨的水室。
室内,四下摆满了金银器皿,金烛台,银桌案,连柱子都是黄铜所制,明黄的烛火下,室内到处熠熠生辉泛着光泽。
如玉小声问道:“宗正,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到处到处都是金器,怎么会是水室,合该是金室才对!”
宗正不答,嗤笑出声后,领着自己手下的几个少卿告了退。
人走后,如玉委屈道:“娘娘……”
阮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们没有来错地方,五行相生相克,金生水,这里是水室没错!”
如珠轻轻掐了一下如玉胳膊,揶揄道:“让你平时多看书你不应心,这都不知道,丢人了吧!”
如玉脸一红,帮阮姝把要人命的凤冠取下,嘟囔着说:“我哪里记得这么多,都是用的时候才查书,宗正也是,既然没进错屋子,怎么不说一声!”
如珠沉声道:“宗正是故意刁难,屋子里连一张床铺都没有,明天才开始祭天,却早早把我们领进来,晚上怎么睡?难道要让我们在蒲团上跪一宿?”
如玉环顾四周,果然没有找到床铺,将凤冠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转身气道:“我去找宗正理论!”
阮姝伸手将她拦下,说:“不必去了,他们肯定躲着我们不见,与其找他们,不如趁着门未关,将马车上的被褥拆下来拿来将就一夜!”
如玉回去抱了马车上的被褥铺在地上,夜里不是很冷,三人依偎着过了一夜。
寅正四刻,东方既白,青灵台上响起钟鼓声,打碎清晨的宁静,群鸟从四周的树林里闻声而起,密密麻麻铺满天际。
如珠出去半个时辰,只能寻来冷水伺候阮姝洗漱,小声埋怨道:“难怪宗正不许丞相安排人护送娘娘来祭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不变着法的欺负人!”
阮姝用湿帕子净了脸,笑了笑,淡淡道:“宗正是皇室宗亲,陛下见了也恭恭敬敬地要喊一声叔公,他见不得阮家欺辱皇室,拿本宫泄愤情有可原,到底不会把本宫如何,就是受些委屈而已,无妨的!”
如珠生闷气端着水盆出门,对门外守着的如玉说:“娘娘总是替旁人着想,受了委屈就强忍,这般下去,我担心娘娘的身子骨会吃不消!”
如玉长叹道:“娘娘心里藏着事,连我们都瞒着,你担心的事我也发愁,可娘娘不说,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二人长吁短叹一番,失踪一夜的宗正突然带人出现,“皇后娘娘起身了吗?”
如珠扯着笑,“娘娘已经起身,依着来之前的交代,现下正跪着呢!”
宗正推门进去,阮姝穿戴整齐地挺直腰跪在蒲团上,转身对身后妇人说:“娘娘求雨是为了苍生百姓,不可懈怠,嬷嬷守在此处,莫要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