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很快看完信,阮姝叹了一口气,此信与前世一样,下次来信必说在豫章与越城之事,虽说知晓他接下来身在何地,但她不想告知阮家。
自她六岁,十八岁的阮慈留书出走,说要弃武从文,外出游学,如今一走已是九年,除了寄信报平安,从不归家,阮氏一族派了不少人先后去寻,都不见人影。
其实,旁人并不知,太后过世后,她出宫回了阮家,阮慈偷偷回来见她,除此之外,前世到她死时,再未与他相见,只知他一直在东南一带游山玩水。
这一世,怕也是如此。
阮姝将信收入红檀如意祥云匣,里面存放的都是阮慈来信,阮姝挂了锁,放进柜子,又叹了口气。
“娘娘,二少爷平安无事,您又何必唉声叹气!”如珠劝道。
阮姝失落道:“二哥当年在武威候军中是出了名的杀神,世家子弟中是唯一上过战场的,不过十六已经军功卓著,可惜武威候父子双双战死沙场,父亲将他调至其他军营,再不让上战场,他心中有怨,这么多年都未能平,以后怕也不会!”
“娘娘多虑了,二少爷寄信独独单给您写这么多字,我听大少爷身边的人说过,二少爷给家里的信,只写一个安字,怕人看不清,占了整整一张纸!”如玉抬手故意夸大比划那个安字大小,又多嘴一句,“二少爷心里惦记娘娘,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阮姝先被如玉逗笑了,转而忧愁一番:前世得知她的死讯,二哥该多难过!
如玉见她又喜又忧,转了话锋,“娘娘,奴婢听宫里嬷嬷说,将想要寄给亲人的信写在纸鸢上,放飞纸鸢后,剪断线,纸鸢就会飞出宫,无论亲人在何处,都会飞向他们,不如我们也去放纸鸢可好!”
宫人大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迫于无奈卖身入宫,换几两银钱给家人勉强多度几日,入了宫就失了消息,年纪小的,可能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
阮姝深知纸鸢寄信,不过是他们聊以慰藉罢了!但没有拒绝,点头同意。
如玉手脚麻利,寻了丝绢跟竹片条,扎了三个精巧的纸鸢,试了一下可以飞上天,如珠在上面描了仙鹤,祥鹿,天蝠,彩蝶讨吉利的样式。
阮姝看着手中画了九色飞凤的纸鸢,提笔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姝安!
如玉的纸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如珠只写了一句求平安的话。两人看到对方的纸鸢上面所写,互相揶揄对方两句,再回头看阮姝手中的,抿嘴笑。
瑶华宫院子里有池塘,不适合放纸鸢,三人去了御苑。
纸鸢借风而起,腾于青天,为了让纸鸢飞得更高,阮姝手中的丝线一紧一松,纸鸢越飞越高,主仆三人嬉笑着比较谁的纸鸢最高。
线轮的线不经意间已到尽头,如玉从荷包中取了一把剪刀,“娘娘,要剪断才灵验!”
阮姝一笑,接过剪刀,将丝线剪断,看着它随风而去,不知能不能飞出宫去。
如珠如玉两个相继剪断手中的丝线。
纸鸢消失在天际时,阮姝眼中闪过一抹慕色,原来宫人们放纸鸢不仅仅是因为思念亲人。
回宫路上,听到旁边传来爽朗熟悉的笑声,阮姝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体态丰腴的裕太妃与几个不甚熟悉的太嫔坐在亭中仰头大笑,笑着笑着咳了起来,身旁的嬷嬷给她敲背。
裕太妃看到她,起身站在石凳上,差点就上了桌子,摇晃着圆润的身子,大喊道:“姝儿姝儿,快过来给我瞧瞧!”
阮姝知不能躲,小跑上前,脸上难掩高兴地行了晚辈礼,“裕妃娘娘安,几位娘娘安!”
裕太妃跳下凳子,一只厚手抓起阮姝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扶她起来,紧缩眉头道:“你姑父死了,我现在是太妃!你怎么还这么瘦,瑶华宫又短你吃喝了,你说说,你姑姑……额,不在宫里,她们怎么还不让你吃饱,以后饿了来世安殿找我,我搬到那个地方住了,房里放了不少点心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就是地方小,没我原来住的好,你别嫌弃!”
裕太妃言语粗鄙,毫不避讳,几位太嫔见怪不怪地嗑瓜子,谁能指望一个出身乡野的村妇口中吐出莲花香。
若不是代父受功,无子无女无宠的无盐女怎能扶摇而上,成为有封号的正妃,压出身世家受宠多年的孙太妃一头。
宫中嫔妃表面敬她,心里都是瞧不起的。
阮姝舔着唇,问道:“有如意糕吗?姝儿想吃如意糕,大哥给我带的已经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