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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看到韩千洛坐在我床边。黑西装白衬衫,像个企鹅。
看了看他今天的打扮,我知道我什么都不用问了。
他现在很听话的,我叫他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都记得很牢。
这身肃穆庄严的纯黑色羊绒西装,我曾吐槽过太厚重了,除非参加葬礼,否则就别拿出来了……
“他走了?”我轻声说。
“恩,今早刚刚结束的葬礼。”
我闭上眼睛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确认着身上得每一处伤有没有给我带来功能性的障碍。
“姚夕,不是因为你……”韩千洛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得肩膀让我靠起来:“那颗子弹穿过你的肩膀,同时打中了他的腹部……他本来就已经不行了。”
我哦了一声,无所谓真假了。就当是韩千洛为了不让我那么难受,故意骗骗我的吧。
然后他突然就抱住我哭,也不顾我浑身上下的千疮百孔。
我拥着他的脊背,表情木然又平静:“我不是还活着么?哭什么啊……”
我越说他越哭,我疼得冷汗直冒,只能把他推开。
“再哭我就去死一会儿……还有几句话,想跟沈钦君说呢。”我闭上眼睛跌回枕头上,我看到韩千洛背对着我,身子好像挺拔了许多。
我从来没有正面见到过他的泪颜,他哭的时候都是不给我看脸的。但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且好奇,真想知道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噙满泪水的时候是不是会美得让人心醉啊。
出院后我被韩千洛接回家疗养,他们都说我得了抑郁症,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心绪。
姚瑶死了,沈钦君死了,孩子死了。所有让我与过去的一切有牵绊和瓜葛的东西都不在了,我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太阳公公也能发呆,对着窗外的雪会有本能的亲近。
那天俞成瑾来找我,他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帮沈钦君办理各种委托,着实没想过这么早就要给他做遗产律师。
他把他名下的财产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我的,一部分是林萍的。
我说我那部分我不要了,你帮我捐出去。给儿童福利院也好,给儿童救助基金会也好。
我觉得他和等等在天上一定会愿意看到我这么做的。
我又让程风雨帮忙,不管用什么办法,随便按个罪名也好,把蒋怀秀送监狱里去吧。并非是因为恨她,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
这样的人留在社会上晚景比狗都不如,还不如送到监狱里有吃有住有人照顾。
代维来看我的时候说,今年的t-show大赛又要筹备了,让我回去工作吧。有点事做,能让心情开朗起来。
我笑笑说不用了,我的手臂伤的不轻,虽然不至于残废,但就像声带受损影响声乐一样,总还是有点影响技术的。
画画图还行,要夜以继日的赶工怕是有困难了。
韩千洛为公司招了新的ceo,但总是不能完全放心。又要忙公司的事又要照顾我,我觉得他整天的生活节奏就像是哔了狗了——
因为我一点都不好照顾。
我开始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做饭做着做就把锅端到洗手间里了。
有时想要出门喝个咖啡,最后却在超市买了双拖鞋回来。
我脾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有次好像因为七婶动了我的剪裁工具,我就对她发了一通的火。
韩千洛正好回来,把七婶劝出去,然后拉着我坐下。
“姚夕,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他很严肃地对我说,我也很严肃地点头。
然而突然之间,我就失控地大哭:“韩千洛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沈钦君死了……就在我面前,流尽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他说他让我永远也不要比较爱的程度深浅,他说他替我去照顾等等。
我知道我应该放下所有,投到你的怀抱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两个的幸福多么的不容易!
韩千洛,可是我做不到啊!”
“我明白。”他抱着我,任由我在他怀里放纵地哭泣:“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是你最后的枷锁。
姚夕,我已经给不了你快乐了。是不是?从我自飞机上走下来,看到你扑在他的遗体上,怎么拉都拉不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姚夕,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