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最后一个玻璃杯,目光落在周北棋的身上。
他靠在墙上,漂亮的眼睛带着点让人心疼的忧郁。我想,死了孩子的妈妈是我,为什么你这么忧郁啊?
“你也走……”我说。
“姚夕我不走……”周北棋上来,用纸巾压住我手臂上的针孔,这会儿已经飙血飚到发青了。
他说:“所有人都有罪,只有我没有。所以姚夕,你不能赶我走。”
我嘶哑着声音说:“但是我有罪……
我的身边,不可以再有任何人了。”,!
bsp;这时沈钦君上来说:“姚夕你先别这么激动,你伤的不轻,大夫说要——”
“你给我闭嘴!我问你们等等呢!”
“姚夕,她没事,还在……监护室里。”韩千洛低吟一声,转脸避开我的眼睛。
我说我要看她。
“你现在不能下床,内出血很严重……”
我看看韩千洛的表情,又抬眼看看沈钦君。这两张脸,真是一个比一个惨白难看。
这一屋子的男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我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莫绿菲是女人。
尽管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侦探,身手一流心肠硬冷。但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只有她……
她转过身去背着我,一手扶着林子赋的肩膀,另一手悄然抹着眼角的泪。
我看着韩千洛的眼睛,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反衬出我苍白又骇人的笑容。就像绽放在悬崖峭壁上一朵有毒的花。
我说:“韩千洛,你是不是不敢告诉我实话……所以叫这么多人过来陪你壮胆?
你们让我看看等等,活的死的都让我看看!我保证不打死你!”
拉着他的衣襟,我几乎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承担上去。
韩千洛攥着我的手,却不敢用力。任由我发疯一样的力度几乎勒得他要窒息。
然后我听到沈钦君说:“姚夕,别看了。
为了测检药物……我做主的,同意解剖了……”
我说,解剖是什么意思?像手术一样么……是不是也要在肺里插管子?等等之前才患的肺炎,这么遭罪真的好么?
然后我看到莫绿菲再也忍不住了,捂起嘴哭着就冲出了病房。
我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一根根输液管,涌动着的透明液体不知道是在刺激着我的哪一处中枢位置。
为什么就好像已经麻痹了我的大脑,让我想不明白很多事呢?
于是我一把扯下输液管,抡起输液袋就往沈钦君身上砸去:“谁让你解剖的!她是我的女儿,就是死了也要死的完整!
沈钦君你个混蛋!你个畜生!”
“姚夕!!”韩千洛抱着我,按着我,不敢用劲儿又不敢肆意放开的力道:“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为我们的女儿报仇的!”
我疯了一样推他打他,我说我不用你来管我!你这一辈子都在报仇,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你很快乐么?你很满足么?你能猜到今天会是这个结果么?
现在等等死了,我女儿死了!就算你再玩一次运筹帷幄,再设计一场阴谋杀伐,又能怎么样!
——等等能回来么?!
我抓起床头边一切能抓到的东西丢向我生命中曾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不管是输液袋药盒枕头水杯,甚至是我自己!
我不恨他们不怪他们,只恨我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场悲剧里的。
我想我曾经告诉自己的那个道理,早就在潜移默化的糖衣炮弹中被溶蚀了——是我太弱了,弱到以为可以依靠朋友照料,依靠男人保护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