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对他的,我好像想不起来了……我在泪水的折射里开始回忆那个很平常的日子。
那天警察走了以后,我似乎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他还受着枪伤,被我一巴掌推墙上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血甩在我的脸上,却听到他惨白着脸色对我承诺‘他不会让我前夫有事的’。我赌气把他丢下,跟汤缘去姐妹淘。回家看到他笨手笨脚地在洗带血的衣服,只是不希望让我看到……
我说程风雨你别说了,我怕我等不到他脱不脱离危险了,我现在就很想死了。你是侦探还是心理医生啊,怎么不去当教导主任当律师啊?
程风雨说:“我当警察的时候,每年从楼台上劝下来的要死要活的失足妇女个个都是你这幅德行。”
我说:“我哪里失足……”
“你比失足更可悲,你失心,失明,失聪。你根本就看不明白——韩千洛本是高加索山上的一匹孤狼,却为了你心甘情愿套上了雪橇。
像哈士奇一样忠诚,像萨摩耶一样微笑。
可狼终究是狼,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一心放手的温驯属性。
猎人们会趁他偶尔良善的一瞬,去攻击他最脆弱的东西。
狼变成狗是容易的,可狗若要再变回狼,光是咬断颈圈就足够他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打不死的敌人总会伺机反咬,他是不得不再次捡起武器去反击。所以无法再收手了……
如果黎安娜没有死,也许事情就会终结在肖正扬他们入狱的节点上。姚夕,你不能怪他重新翻起残忍。他爱你,并不表示他可以对安娜的死无动于衷。
韩千洛是个把责任看得比生命更至高的白痴,这辈子也只会栽在女人身上。
何况当他最终决定奋起反击的理由,还是因为不希望你的身边再有威胁存在。
还记得汤缘给你带的那一饭盒包子么?如果我告诉你,汤镇国在保温盒底部抹了毒药,你信不信?”
“啊!”我捂着嘴惊叫一声。
“为了保护你,他必须要背叛你的朋友。而背叛你朋友的结果却是被你伤成那样。那么你给他选条明路,让他该怎么做呢?”程风雨终于把话题转到我想问却不敢问的事上:“至于你爸爸的事,我知道你依然耿耿于怀。
韩千洛的确是背着你与他摊过牌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要逼死他。
他爱你,所以为了你而放弃了对姚忠祥的制裁。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另一方面是看在他有心忏悔的份上。
那份债务协议是你父亲主动与他签的,他说自己无法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所以愿意把那一笔钱送到名珏来增资,就算是为了韩千珏做一点点补偿。
你父亲至始至终都是有意识的民事行为能力人,白字黑字的,有一点强迫的痕迹么?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名珏’是韩千洛为他弟弟专门所创。因为阿珏曾经说过,会有一天让世界顶级的时装品牌上,印上自己的名字。
你能懂他周旋在四面八方里,唯有对你的初心始终坚守么?”
我木然点头说:“我懂。”
然后我看到程风雨的眼神画外音大概是‘你懂个屁’。
“你父亲把这些事谈开了以后,便有了自杀念头。他在当天上午给韩千洛打过一个电话,嘱咐他好好照顾你。
所以韩千洛提前航班飞回来……其实是想要劝阻他的。可惜没能来的及……等他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送去抢救室了。
你只是偶然看到他的一张出租车发票,却没有看到他三点多钟的时候又从医院返回了机场。
那天晚上七点还有一场很重要的商务宴谈在t市,他来来往往地奔波,还惦记着凌晨回来陪着你守灵。
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找人去查查机场的监控录像。他那张那么好标识的脸,要找到不会是难事。
姚夕,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何况你连看都没好好看过。
另外,你爸爸还提过留了一份很详尽的遗书给你,会跟你解释很多事。你有没有仔细找过他的遗物?”
我摇头,一不小心又摇下了眼泪。
“行了。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好好想明白一些事,不是让你哭的。”程风雨表示,他并不喜欢总是弄哭兄弟的女人。这会让他对自我价值和自我取向都产生很深的怀疑。
我说我只是刀口有点疼。
“总之今天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他要是能醒过来,你该好好考虑下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
……要是死了,就当我今天的话都白说了,反正你要跟着他去死的。”
我说我去陪着他,他要是不醒我就不走。我就坐在他身边思考人生,想不明白我就出家去。
程风雨说,也就我多管闲事吧。佛才没那么闲,要渡你这么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