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江上遇到这种事情其实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以前卢家势大,很少在江上遇到敢拦他们船的江盗。
江盗有时候是江盗,有时候却是漕帮的漕夫们扮演的。
林钰只看了一眼远处的那些影子,就对一旁的贾雨村道:“这些江盗在江上只打劫商船,来往的普通行船一般不会出事。”
也不过是一般而已,贾雨村对江盗的情况略有耳闻,这个时候举目一望,四周都亮起火把来,近处的航船被照得亮堂堂的。
“前面的船都给我停下了,谁再往前行一点,别怪我们的刀不长眼!”
喊话的人说得很清楚,林钰回头看了船上惊慌的众人一眼,道;“别动,一会子若是查到我们这里,没人敢动我们。”
众人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不立刻就公布了身份,好从这一段路上过去?还要等到江盗们查到这船上才说话?
林钰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江盗的势力也比较深,没必要直接给林如海结仇,这里打劫必定涉及到利益关联。若是早早地报上身份挡了江盗的路,大张旗鼓将这里的人全部救下来,却触犯了这些人的利益,背地里被记恨上,才是最可怕的。林如海在扬州这里,树敌其实也不少了,林钰不能再为他增加麻烦。
毕竟林如海只是管盐政的,漕河总督这边不在他直辖范围内,要出什么事情林如海根本没办法防。
漕河漕河,这一个“漕”字,关系着国家命脉。
漕,水转谷也。而漕运乃是各王朝将各地的粮食运到京城,满足官俸、军饷和宫廷王公贵族消费的一种运输活动。
以大运河而言,京杭通行,朝廷从各地征调粮食,通过水路运抵京城,维持着京城的平稳,保障满足其需求。漕河之利,一向为康熙所重视,多次视察河工,疏浚河道,每每亲问此事,端的是一点也不含糊。
可是这水道既然已经开发了出来,总不能完全应用于官方运输粮食,商船民船也开始了。
到了清朝,水运之便,已经沟通南北经贸,商船往来频繁。
原本来往为朝廷运送粮食的漕船,是不能够随船携带除了粮食之外的任何东西的。
一趟行船,漕夫们便带着粮食装载上去,从南而北。等到歇下了漕粮,回船的时候船便空了,规定不能携带任何别的土宜,便只能空船而归。漕夫生活艰苦,行漕一趟只有微博收入,渐渐地便开始违反规定,私下里携带一些土宜带回南方贩卖。
这样一来,漕河的漕运,反而带动了商品的流通,让南北经济更加繁华。
林钰早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更何况这样的发展乃是大势所趋。
康熙二十二年,朝廷规定每只漕船允许附带土宜六十石,算是终于承认了这样的行为。
这个时候,在这火把的隐约光芒之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问贾雨村道:“我们后面,是漕帮的船吧?”
有盐帮,自然就有漕帮。
漕运分不同的河段,不同的河段有不同的漕帮主事,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一段后面是哪一家的。
贾雨村倒没注意,听林钰这样一问,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后面跟着一拨不小的船队。“漕帮?”
林钰只拉了贾雨村,吩咐周围的人,道:“都进船舱去,派个人在门口盯着,莫要出去。”
只要看着情况就可以了,事情有意思了。
漕帮行船江上,势力很大,控制着很多商船,一般江盗不敢轻易打劫他们。漕帮都是帮着朝廷运粮,谁敢打劫他们,那就是跟朝廷作对。当然这帮子江盗,本身打劫过往商旅,也算是与百姓作对。只不过,敢打劫漕帮的,那是有本事。
林钰这一次的预感是正确的,他刚刚走进去,坐到有些惊疑的黛玉对面去,便听到外面起了变故。
“宵小之辈,竟然也敢拦爷爷们的船,你可知道这一次押漕的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要从这河里过,把你船上的茶盐给我卸下来!”
能带一些土宜之后,漕船上一般都会带东西,茶叶算是比较好的,可是这后面的一个字就有意思了——盐。
这漕船带盐,带的可就是私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