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这个人笨死了,一点也不知道你在你哥心里的重要性,天天就知道钻牛角尖。”竹灵似是早就猜到少年会作此反应,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道。
宫远徵性格别扭,即自傲又自卑,特别是面对宫尚角时,总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单凡他哥对谁另眼相看,这小子就要开始吃醋憋闷闹别扭了。
想当初就连她跟他哥一同前往后山布阵,这个徵公主都能气得掉金豆豆。
而如今他哥跟他那个名义上未来的嫂子一起过节,还不派人通知他,这不就相当于在傲娇的徵公主心上狠狠踩上一脚嘛。
宫远徵本是忍着泪意往徵宫快速走去,却忽觉身侧竟有一道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而每当宫远徵想要定神去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之前上官浅跟云为衫二人一同前往医馆抓药,两人各自取了一副清热解毒的药膳,但宫远徵一直心存疑虑,便将药方扣了下来,此时正好可以供他用来打发时间。
等到宫远徵将两幅药方分排列好,准备凝神思索这两幅药膳的玄机时,眼前那几张记录药名的宣纸却忽然动了起来。
“石豆兰,地柏枝……冬虫琥珀。”每移动一张宣纸,便有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再找到朱砂和硝石,这将是一副剧毒之物。”宫远徵来不及细究这番如鬼魅般场景究竟为何,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药方之上,似乎是被自己心中的猜测惊得目眦尽裂。
“哥!”还不等竹灵反应,宫远徵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快速卷了出去,衣袍掀起的飓风带得屋门吱呀作响,可见少年的心焦。
“宫远徵!”竹灵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运起轻功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速度奇快,但竹灵运起轻功之后,忽觉自己整个人竟轻得像朵浮云一般,被清风托举着飞快地追赶着前方的少年。
“宫远徵——”少女惊惧的声音传遍在场众人耳中。
宫远徵只恍惚间意识到自己身前拦着一个精致秀丽的弱小姑娘,前方似有巨力推拒着她朝他扑了过来。
两人竟被这股力道带着重重摔落在地,掀起一阵琳琅之音。
耳边铃铛叮咚作响,宫远徵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发间的铃铛在响,还是少女发饰上的银饰在动。
“宫远徵……”怀中传来少女带着吃痛的轻声呼唤,宫远徵忍不住伸手将身前的少女搂入怀中,却惊愕地摸了一手的鲜血。
“宫远徵……我好痛啊……宫远徵,我好痛……”少女张开双臂牢牢地护住身形比她高大不少的少年,缩在他的怀里哀声叫痛。
那一声声细若游丝的呼痛,让宫远徵的泪珠一颗颗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心脏似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抓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你哪里疼?我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痛了……”宫远徵抱着她小声的安慰着,想要拉开怀中少女查看她的伤势,却始终掰不开对方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那两只手。
“你松开我好不好?让我看看你的伤,让我看看你……”宫远徵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感到如此的难过,甚至带了一丝绝望的惶恐,惊慌失措的拿手去堵她后心处不断流着鲜血的伤口,落了自己满手的血腥。
“宫远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你感到如此的难过……
少女的身形若隐若现,宫远徵几乎要抱不住怀中这抹逐渐变淡的身影。
“你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会没事的对不对?”宫远徵疯狂摇头,像是抓着一棵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宫远徵……你别哭,你哭了我也好难受……”温暖的指尖落在泪湿的脸上,轻轻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
“好,我不哭……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宫远徵拼命地忍着自己眼中的泪意,伸手附上那只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指节。
“宫远徵……你要好好的……不要难过……”轻柔的叮嘱似是一根羽毛轻轻落在自己的心间,扰乱了宫远徵某块多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湖。
宫远徵忽觉怀里一轻,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形最终悄然无声地消失在这片夜凉如水的天地之间。
宫远徵神情怔忪,有些呆愣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也跟着空了一块。
等到宫尚角神色惊慌地自亭内走出时,便只看到宫远徵独自一人双手染血地瘫坐在地。
而在少年身前,除了那滩莫名出现的血液之外,还残留着一枚沾着腥红血迹的白玉瓷片。
那是他射出来的,是他亲手掷出,刺向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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