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浴室门,走到莲蓬头底下,流出来的依然是冷水。
热水器坏了是住进来前就知道的事情,柳拂嬿闭着眼擦洗自己,就像擦洗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
洗完这个冷水澡,好像一身的牵挂也随着冷水流走了。
柳拂嬿只拿了一只手机,身轻如燕地朝海边走去。
微腥的海风拂过鼻尖,海风卷起黑色的薄纱裙裾,露出潮气濡湿的鞋袜。
柳拂嬿站在沙滩的湿痕上,凝视着浪潮翻涌,双眸像破碎的冰。
焦黑的海水在眼底蔓延。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下一秒,她又往深水处走了一步。
月色被浓云遮盖,海洋深邃浩瀚。
每一次浪潮翻涌,都吞噬一切温柔的光。
即将闭上双眼的前一秒,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节奏不紧不慢,一下接着一下。不似催促,反倒像耐心又稳重的等待。
要不要接?
接了,又能怎么样?
柳拂嬿看着这个陌生的来电,迟疑一秒,还是被责任感所驱使,按下了通话键。
“柳小姐,你好。”
接起来的瞬间,听筒对面响起一个疏落清沉的声音,和着早春万千潮声映入耳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洁净。
虽然没有做自我介绍,可单听声音就让人觉得矜贵。
这样的人,她认识得不多。
柳拂嬿默然片刻,才决定出声回应。
她嗓音涩在海风里,带几分慵然的哑:“什么事?”
“希望与您面谈一场合作。”对面不疾不徐,“请问何时有时间?”
就在此刻,柳拂嬿忽然听见,就在身前的不远处,隐约传来一个相同的声音。
这声音氤在海边濡湿的空气里,比听筒传出的节奏稍快,也更真切一些。
她不由抬眼望去。
只见夜色浓沉,偏偏那个方向拨云见月。
白色的海浪被月光染成浅金,雪沫破碎地翻涌着,滚落点点未尽的余晖。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实在是得天独厚。
男人背倚粼粼余晖,立于浅滩,被月光洒满半身。
他今夜穿了身颇有质感的黑衣黑裤,随性又懒怠。手里还握着手机,侧身被月华勾勒出清落轮廓,皮囊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惹眼。
浪花似碎金闪烁,清清冷冷伏在他的足尖。
柳拂嬿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没有说话。
直到男人也察觉到什么,身形一顿,朝这个方向转过来。
那平素波澜不惊的漆深眸底,蓦地涌起一抹诧色。
隔着光与夜的分界,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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