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枯黄,口鼻戴着氧疗面罩。一只手针眼斑驳,正露在外面打点滴,另一只手怕冷地缩进被子里。
仿佛觉察到视线,她朝门口望过来。
那是一双媚态横生的眼睛。
眼形和柳拂嬿有几分相似,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艳。
即将被发现的前一秒,柳拂嬿退了一步,躲在墙根后面。
她垂着头,在那站了一阵,转身去找主治医生。
一说起柳韶的情况,医生立刻有印象。
“是前两天溺水被送来的那位吧。”
他扶了扶眼镜,在电脑上调出病历。
“送来得很及时,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湖水太脏,有东西刺激到了肺毛细血管,因此病人有轻度的肺水肿。”
“做几天氧疗,按时吃抗炎药,不会有后遗症。”
“谢谢您。”
柳拂嬿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柳韶跳湖,是三天前的事。
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柳拂嬿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
她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窗外蝉鸣声沸腾,家家户户都在午睡。
而她在做什么呢?
她长开幼小的双臂,拼命地挡住站在窗台上的柳韶,自己的大半个身体都被挤到窗外。
那天的窗框被太阳晒得很烫,在她腰上烫出两条红印,伤口渗出薄薄的血丝。
“妈妈,不要跳,不要丢下我。”
“我会懂事,好好听话,好好学习……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给你还债,带你过好日子。”
“求求你,不要再去赌玉了,好不好?”
比电视剧更烂俗的回忆戛然而止。柳拂嬿拨了拨腕上的手链,遮住底下那枚浅白的疤痕。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自那以后,柳韶又去了好几次缅甸,赌了好几次。
也因此,欠下了好几次的巨额债款。
讽刺的是,赌玉是一种正当、合法的传统交易行为。
由于翡翠原石从矿里开采出来时,外部包裹着风化皮壳,所以买卖双方只能通过外皮,猜测里面的情况。
这就导致原石的赌性极大,卖相再差的石头切开,也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大王玉;卖相再好的石头切开,也可能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再加上,原石价格高昂,从几十万到几千万不等。因此那些参与赌玉的人,命运往往都大起大落。
有的一夜间富可敌国,有的一夜间倾家荡产。
就像这一次。
从病床上醒来的柳韶,哭着告诉她,自己又欠了六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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