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闵四年正月,立春的节气刚过,自京城而来的一道圣旨,犹如惊雷般在偏关炸响——被贬黜西北三年的昭王恢复王位了,不仅如此,那边还在催促昭王尽快回京。
从京城到偏关路途遥远,即便是加急的信件也需要六七天的时间。
如此推算,这道自京城而来的圣旨,是年节前便已经颁布的,都不能等开春过完再下旨召昭王回京,可见皇上心里是存着昭王的。
这样的认知一旦在人心里形成,不少人的心思跟着热络起来。
这些人为了能见霍慎一面使出浑身解数,有的说是想登门亲自给霍慎请安告罪,也有的是想与霍慎商议事务,还有手头没事能找霍慎,但不想在此紧要关头落后于人,所以选择送礼拜山头的,各种操作看得苏清清惊诧不已,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嫁给霍慎,肯定见不得这般热闹场面。
苏清清没忍住在提醒霍慎用膳时,笑话了一句他近日繁杂事务缠身,连吃饭都顾不上,还得让她将饭菜送到书房才行。
谁知道紧跟着,她的清净日子也一去不复返。
因为这些人不管能不能找到门路见霍慎,有家眷的全让家眷再来拜访她一回,而且这里面大多都是官员家眷,甚至连西北经略使夫人都派人给她递帖子。
如潮水般铺面而来的应酬,一下子让苏清清乱了手脚。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从未与官太太们有过牵扯,见过最大的官太太是从七品上县令夫人,如今这般场面她哪里应付得起。
苏清清赶忙回头求霍慎教教她如何应对。
可是自己才取笑过霍慎,现在又有求于人,可不就让人拿捏得死死的,她被迫交了大笔束修费给人家,人家才勉强松口答应帮她。好在霍慎没有诓人,手把手地教她解决了眼前困境。
她先是按照霍慎的意思,将能推的应酬悉数推掉,碰上不好推掉的只能见面,就先与霍慎对好话头,到时候专捡能说的话头说。
在这些事情上,苏清清算有些悟性在,经历过两三回与官员家眷交往后,她开始游刃有余起来。
眼下苏清清刚得空,就赶紧抽时间回趟苏家瞧瞧情况,短短几日的经历叫她明白,那些官老爷官太太们都是说话绕着九曲十八弯,与这些人打交道须得提起十二分精神。
她怕那些人见走不通霍慎跟自己的路子,会转而求到苏家这边,为难自家爹娘兄嫂,苏家就是偏关小吏之家,跟那些有品阶的官老爷们不同。
只不过这次回来,显然和之前不同。
苏清清挑开藏蓝色门帘,探出半截身子,只见家里下人皆在大门口外头候着,在霍慎下马车时恭敬地给霍慎行礼,她跟霍慎坐的还是那辆青篷乌顶的旧马车,可她觉得好像很多东西悄然已经变化。
只不过还不等苏清清深思,她与霍慎被人引着分开走,他们一人去前院书房,一人去后院正房。
苏清清走了几步忽然转头,抬眸望向青年离开的方向,只见他果断从容的迈着步伐,留下挺拔如青松的端方身姿,她澄澈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落寞之色,在还未有人察觉时消散不见。
苏母早已在屋内等候,见到苏清清进屋,赶忙上前迎她,语气急切地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回来,可是出事了?”她怕是霍慎如今起复,与自家女儿生出罅隙,要将人送回苏家。
苏清清将身上挡风的斗篷取下,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轻轻颤动,不着急回答苏母的问题。
铜炉里的炭火燃得噼啪作响,听到声音的苏母恍然回过神让苏清清先把手烤热,尽管现在已经立春,但是天气还是透着刺骨的寒意呢。
等苏清清手烤得差不多,苏母也已经将屋里伺候的人支使下去,苏清清才开口回话,“主要是女儿担忧爹娘。”她缓步拉着苏母坐回榻上,嗓音和柔清越地道:“最近家里如何,是不是很多人上门打搅爹娘?”
“可不是嘛,闻着味儿上赶着凑近前。”稍微与苏家有点交往的家人,都是欲直接登门见苏父,那不怎么相熟的就使劲想法子着人递帖。
苏家门房处摆的箩筐是满了一筐又一筐,每晚上她都要与苏长荣清理拜帖。
苏母心底很是忧心此番情形,可谁让如今霍慎已经是昭王,苏家一跃成为王爷岳家,若他们因霍慎恢复爵位而抱怨,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如今苏母瞅见女儿如此担心家里,她只能轻拍苏清清的手,道:“你且先保全自己,无需担忧我跟你爹,你爹他对外宣称自己病了,不宜见客,哪怕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这些人也不能硬闯。”
&nb-->>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