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夫人似乎也察觉到顾长安神色间的异样,面无表情道:“你有爹无娘,又非我所生,只能算是我半个顾家人。斟酒半杯,合乎礼制。”
顾长安蹙额不语,这位顾家主母说得有板有眼的,好像还真的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宴席上的气氛一时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负责斟酒的胖管家老罗眼观鼻,鼻观心,安心甩手当起了一口不粘锅。
二弟顾宴宁充耳不闻,只是望着满满一大桌子菜,擦了擦口水:“这是贵妃红,这是长生粥,这边还有葱醋鸡、烤鹌鹑、仙人脔、通花软牛肠……虽然不是烧尾宴,却也胜似烧尾宴了!”
大姐顾青筠则一脸幽怨地看向宴席上首的亲娘:“娘,你这个时候还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见外了?”
独孤夫人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唇缝间迸出四个威严大字:“这是礼制。”
眼见亲娘不通情面,顾青筠便转而对顾长安笑道:“长安,你把你那半杯酒给我吧,我把我的这杯给你。”
顾长安虽然面上神色风轻云淡,但心中着实也流淌过一丝暖流。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大姐罩着啊。
顾青筠虽然只比他大了几岁,但抛开她的那些黑点,整体上还是待他挺好的。
顾长安虽然时不时在背地里腹诽这位大姐几句,但也仅仅只是几句茶余饭后无聊的调侃,做不得数的。
不过,面对大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径,独孤夫人白皙的额头上还是皱出了几道黑线:“礼制就是礼制!青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逾越礼制,还嫌自己不够败坏我顾家的家风吗?”
顾青筠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两任丈夫英年早逝后,头七一过,连半天寡都不愿守,直接收拾细软跑回娘家,从此和婆家一刀两断。碍于顾家和独孤氏的滔天威势,婆家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但背地里无不是颇有微词。
被亲娘当面指摘,顾青筠脸颊上飞起两片红云,不敢再替顾长安出头,只是默默低下头去,捧起了碗筷。
“今天是上元节嘛,别说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了。动筷吧,动筷吧,不然菜都凉了。”
顾宴宁飞速下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然而还没吃上几口,他的注意力便放在顾长安身上,好奇地问:“对了大哥,天后陛下不是让你去光明寺做个掌夜使么?可你今天怎么穿着不良人的衣服回来啊,是不是掌夜使那边的考核没过啊?”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顾长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回以平淡如水的一笑。
这个时候不管怎样解释,都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顾宴宁还是不依不饶:“我听说不良人都是些小坏种,手脚向来不干不净的。大哥啊,你可千万不能在不良人中待得太久啊,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离开不良人,重新通过掌夜使的考核才行!”
顾长安只能敷衍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
宴席上首,独孤夫人望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宴宁啊,那你呢,近期在神龙卫那边又怎么样了?”
顾宴宁抬起头来,自鸣得意地一笑:“我们神龙卫是大衡最精锐的皇宫禁卫军,表面上威严神武风光无限,实际上每日也就是围绕着万象神宫站岗巡逻,需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
独孤夫人望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眼底流露出赞许的神光:“嗯,你只需要戒骄戒躁,未来必定是一个大器之才。”
“不过……”顾宴宁的笑容转瞬即逝。
“不过什么?”独孤夫人颦眉追问。
顾宴宁道:“我们神龙卫和金鸾卫向来是分庭抗礼的关系,可如今金鸾卫日益权势滔天,一直暗暗和我们较劲,也让我倍感焦虑。”
独孤夫人奇道:“还有这回事?”
顾宴宁一脸愁容道:“可不是!我从宫人那里听说,今早城东白河发生了一起伤亡惨烈的漕船爆炸案。天后陛下勒令光明寺十日内彻查此案,要是查不出结果,就让金鸾卫接管光明寺。
“可此案案情扑朔迷离,十日之内怎么可能查清?因此这光明寺十有八九会被金鸾卫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