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姬仲雄留意到皇帝似乎有些疲累之意,见他原本端坐的身子,此时正斜靠在宝座上,左手扶额,脸色有些泛白。
“陛下,您……是否要传太医令?”姬仲雄连忙问道。
“哦,无妨,只是近来事务繁多,有些乏了,歇息片刻便好……”皇帝稍稍整了整坐姿,继续道,“不如今日议事就先到这里吧,诸公暂且退下。”
见皇帝如此说,下面的裴少府随即附和道:“请陛下保重龙体,臣等告退了。”
皇帝下了“逐客令”,淮王和魏文礼自然也只好退出了大殿。
姬仲雄稍有犹疑,但是裴少府忙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他也只好跟在众人后面出了殿门。
出了武德殿不久,裴少府特意拽了拽姬仲雄,示意他放慢脚步。
待前面的淮王和魏文礼走远之后,裴少府才对姬仲雄说道:“仲雄兄,你糊涂啊,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魏文礼,让他把荀怀真安插进司隶台?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他这摆明是要让你难堪啊!”
裴少府的神色明显有些急切,他这句话可谓开门见山,直接了当。
姬仲雄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世孚兄,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父亲荀汤正是当年弹劾大郎谋反的人。”
姬仲雄身旁这位六旬老者名叫裴世孚,少府是他的官职名。
“你既然知道这层关系,为何还要轻易答应?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只要你以理拒绝,陛下定会驳回这无礼的要求。”裴世孚似乎比姬仲雄本人还要着急。
裴世孚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急切了一些,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又道:“仲雄兄,你可明白今日议事为何不在宣政殿,而是选在武德殿?”
“为何?”
“陛下虽然年少,但却有雄心,时常感念先帝的南平叛乱、北征外夷的雄才伟略,而这武德殿,正是先帝每次召见武将之所。陛下是想以此举,隐晦地表明他要重用武将的决心。陛下这种心思,那魏文礼定然也已察觉,所以他才故意用荀怀真来试探一番。”
“此话怎讲?”
“魏文礼在朝廷一手遮天,以往他的谏言,陛下几乎无所不准,这次陛下若是断然拒绝了他,他自然就会明白陛下有逐渐疏远他之意。但与此同时,若陛下准其所奏,他更是能借荀怀真达到一举两得之目的。”
“世孚兄,他的目的我自然知晓,这其一呢,把荀怀真放在我眼皮底下,就如你方才所言,是要让我难堪,让我难受;其二,之前魏文礼只能从外部探听司隶台的举动,如今把荀怀真安插进来,便能直接从内部了解虚实。世孚兄,我说得对不对?”
“我的仲雄兄啊,你既然心底通透,却为何还要……唉……”裴世孚一脸的不理解,抬眼看了看这位曾经并肩征战沙场的老战友,叹气道。
“放心吧,我如此做,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另外,就算今日魏文礼不来这一手,他日也会用其他手段的,我心里有数。”姬仲雄还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说道。
裴世孚见他如此,心知已是劝不动,只好无奈地道:“既然仲雄兄已然有数,那便罢了……”
裴世孚再无话可说,二人只是默默地并肩走着。
走了片刻,姬仲雄却又突然说道:“世孚兄,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于你。”
裴世孚疑问道:“仲雄兄,有何事?尽管问来!”
究竟姬仲雄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