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皇城草长莺飞,郁郁葱葱的树叶染了新翠。白色的杏花朵朵,从红墙黄瓦的檐下探出一截褐色的枝头,迎着风儿乱颤。
粉色的樱花已是荼蘼,被昨日的狂风暴雨吻过,落在曲台的碧水池上,红了满池的春水。
窗外繁花似锦、春光明媚,屋内死气沉沉、晦暗一片。
晌午的好时景,雕花的窗子却是紧闭的,偶有半线阳光从竹帘的缝隙里偷进来,洒在陆满庭郁郁深深的俊颜上。
他着一席玄色的锦袍,袍上金色的飞龙缠绕。直领窄袖、襟口繁复,金色捆带系着的腰腹处有些空荡荡的,似是有些大了。
自醒来后,这位年轻的帝王无论在哪,总会将自己置于黑暗的环境中,立上半日,望向护城河畔的方向,久久不说一句话。
直到探子回复过搜索的消息,他才缓缓侧头,暗沉的眸光扫过桌案上的舆图,修长的手指点过大庸国的每一处河山,却不知该在哪停下。
风离进来汇报:“启禀皇上,属下已排查过所有出皇城的马车,唯一没有被查看过的是金少。”
这些日子,京城、京城四周的郊县,茶楼酒楼、驿馆等,该查的地方查遍了,也没有一星半点娘娘的消息,似乎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侍卫们私下都说,莫不是皇上魔障了?娘娘一个大活人,便是出城,又岂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呢?娘娘要么已经仙去了,要么就是有高人相助。
风离才想到同是那日离京的金少。
金少早早向皇上递了辞名,会在皇上登基大典后回老家北溟海一趟,耽误两月左右的功夫。兄弟们都知晓此事,没有多想,这会儿静下来了,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宫宴上金少明明听到皇后娘娘落水,照他一贯的性子,非得急匆匆跑去瞧个究竟,而不是驾着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慢悠悠地从皇宫的正午门招摇而出。
守宫门的侍卫与金少相熟,惯例问了几句,也没有查看马车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娘娘失踪,恰是金少“离京”的日子,未免也太过巧合。
风离递上那日东城门的进出记录册,册子里面详细地写明了马车华丽的内饰、矮几上的果盘、果盘里装着的青果并无半个人影。
风离和王将军恭敬站在一旁。
两人和金少虽是患难兄弟,但事关娘娘生死安危,大意不得,更何况,就金少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也并非干不出“劫走”娘娘的糊涂事。
陆满庭眸色深深,仔细地翻阅记录册后,指着册子上的“粉色床幔”几个字,冷嗤道。
“他何时有这癖好?那日盘查他的护卫是何人?”
风离和王将军同时一怔,心下憷得慌,在得知盘查金少的陈护卫是前朝潇淑妃的野情郎后,事情的前因后果就续上了,尤其是陈护卫在娘娘消失的第二日就请辞,人已带着潇淑妃不知去到了何处。
陆满庭冷笑。
当他得知吟儿慈宁宫里的那本多年前的御医记录册,是玉华宫的潇淑妃给她的,他便晓得,一直以来,是他小瞧她了。
王将军抹了一把额间的虚汗,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