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如今因为这东西,要惩处无辜宫人,牵连甚广。”
卫无忧单手撑着下巴,没想到几l年过去了,刘彻还是这幅自己心情不好就要整所有人的脾气。
他叹了口气,扭头对外头道:“南风,把那盆东西拿来。”
很快,南风抱着一盆植株进来。
这东西只有绿叶在上,瞧着倒是青翠,只是刘据以往从未见过。他便将这份疑惑写在脸上,等待卫无忧解答。
卫无忧笑道:“此物是我们的人往西南探索时发现的,名叫胡萝卜。它的果实都在土下,这时节,正好可以挖出来了。虽然只是一种野生植株,但经过培育之后,可以当菜吃。”
说到此处,他笑得越发来劲:“你带回去,也算对他有个交代。这不比那什么劳什子红梅好用多了?”
刘据默然半晌:“你真不愿随我一道回去,看看母后。”
他没有说是为了父皇。
卫无忧:“不了。陛下非要认回弃子,那就让大汉的二殿下长眠于漠北荒原吧。”
“我不过是区区一豪商,能偶尔出入侯府和相府高门,已经十分满足,不便再进宫惊扰圣驾。”
刘据知道这人向来是打定了主意,便轻易不会被人左右的,只得随了他的意。
椒房殿内,天色微暗。
刘彻瞧见这胡萝卜,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
皇帝似乎将为数不多的情感都耗在了这件事上,神情颓靡,喃喃道:“你这位朋友,可有说什么话……给朕。”
刘据咬牙:“他云游四海,见识过世间诸多奇人异事。因而有一言劝父皇。”
“说。”
“红梅零落成泥,昔年已逝,不若珍惜眼前人,免得一错再错。”
刘彻怔然,于通红晚霞映照下,默然挖出那株长相歪歪扭扭的胡萝卜,抱在怀中。
他果然尚在人世。
他果真,是不会回来了。
春夜喜雨。
卫无忧独自撑伞在城中漫步,消消食儿随意走着,便到了长平侯府的
侧墙跟下。
这是从前卫伉最喜欢翻的那个墙头。
这么多年过去,墙高依然没变,墙边那株粗壮的槐树也还是一派欣欣向荣。卫无忧还来不及思考,便已一跃翻过墙头,爬到了树上。
这里正对着主殿和阳信长公主的院子,可以清晰瞧见,灯火通明中,阿母正招手叫他那名为霍嬗的小侄子来用甜食。
卫青阿父与去病阿父拿了他造出的军旗,正玩的不亦乐乎,不知是谁耍了无赖,两人争执之下,又掰起手腕来。
卫无忧忍不住弯起唇角,正想看得再真切些,就听到树下传来一声调侃:“我可不记得从前有教你学着翻墙偷看。无忧,你该罚了。”
卫无忧低眸看去,是霍光挑了夜灯,正浅笑着冲他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