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四想到这里,语气中带上了跃跃欲试:“我们先去姑师。听阿父说,姑师地处西域诸国间最重要的战略要道。从前匈奴尚强时,要从高原穿去天山以南,也同样绕不开此处。”
南风应和:“姑师确实是出关必争之地。”
也正是因此,从天汉二年之后,大汉与匈奴才会有所谓的“五争车师”之战。
历史上的天汉二年,霍去病、卫青早已作古,赵破奴攻
占车师却无力控制,导致它一度附庸匈奴。
而今,匈奴虽破,漠北残余下来的旧部妇孺却没有一个妥善的安置方法。如此,只要草原尚在,匈人的游牧者习惯延续,下一个“北匈奴”便还会如此生生不息。
大汉要安定,便得趁着这个机会向西、向北屯垦,加快在西域三十六国设立都护府之事。
卫无忧一念至此,点了点自己画的简易舆图:“我们去姑师王的牧地,高昌古城。”
南风听出卫小四语气中的兴奋之意,再联想到他刚着东闾家换置的银钱,眼皮一跳,总觉得小公子这是又要搞事情了。
罢了,若公子能安安宁宁什么都不做,那才真是稀奇事了。
……
冬日总是难捱,今岁更甚。
距离云中城发丧,已然过去一月有余。长安城内却气压低迷,终日笼罩在愁云之下。
椒房殿内。
刘彻坐在皇后的西花房内,望着卫子夫三年前与两个孩子手植的一株冬梅,怔怔出神。
那梅树精心养护了三载,今冬正正好能开花了。
皇帝陛下起身,给树干上裹了一层棉麻自制的冬衣。将要不惑之年的刘彻,就这么蹲在梅树边上,嗅到红梅梅香,丝毫没有察觉到泪跌出了眼眶,早已失了往日的帝王威仪。
伴在一旁的四喜张了张口,终究没能开口劝慰,只把背又刻意佝偻下些许。
刘彻罢朝已有小半月。
这半月来,他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受了刺激,竟将朝中大小事务交由大殿下刘据代为处置。
匈奴已破,朝堂上暂时也没有值得帝王亲自操持的要紧事,因而,这回内外朝出奇一致的没有上书纳谏,痛斥刘彻。
或许他们也清楚,并州发丧的这一位真正的二殿下,不只是陛下一人亏欠。
他们中的许多人,同样是幕后推手之一。
卫无忧出长安之前,做过的事情太多了。
整个长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有他出过力的影子。也正是因此,人心中的愧疚才会被放大,成了自己也无法忽视的情绪。
卫子夫立在廊下,瞧了帝王的背影许久。
北风吹过,红梅零落飘摇,刘彻
便怕了,哑着嗓子疲惫吩咐四喜:“去,花奴想办法把这梅树给朕护起来。再掉一丝花瓣,整个西花园的僮仆便不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