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侯沈奕和耀武营的将军们坐在左侧的一排案几前。
赵胜的副将和扬威、振威两营的将军们坐在右侧的一排案几前。
赵胜翻开兵部公文,又细细看了一遍,接着用手点着中间几行字,那是兵部转述的贾珝关于扎营的个人建议,虽说兵部没有强令他按照贾珝的意见进行扎营,但确实是最佳的方案。
可惜,赵胜并不打算采纳,或者不全部照办,因为他有着自己的盘算。
捷报送上去了,却不见赏赐,兵部公文也没有提及此事,这让他心中十分担忧,昨日打扫战场时他就明白杀错了人,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向朝廷报捷,看样子朝廷已经知道了实情,打算来个不赏不罚。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皇帝的重用,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实在放不下这张脸,只有立下大功,才能继续得到皇帝的赏识重用。
沉默了一阵,赵胜说话了:“既然风雪已经小了,就不能再等了,半个时辰后大军开拔。”接着,他一拍帅案:“忠武侯的建议是不错,但我们却也不能生搬硬套,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办。”说着,先瞟了瞟他手下的将军们,然后才对沈奕问道:“泰安侯,你怎么看?”
沈奕神态十分和煦,说道:“兵部公文上说的十分清楚,朝廷并不打算攻城,所以,忠武侯的建议还是照办的好。”
耀武营的将军们纷纷点头。
赵胜不露声色,接着问道:“请问泰安侯,我们要和叛军持续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打仗打的不是兵马,而是钱粮。十余万大军消耗实在太大,朝廷没这么多钱粮来消耗。打仗嘛,哪有不死人?咱们军人就是要真刀真枪,血光相拼,以安社稷,以报皇恩!”
“哦?”沈奕一怔,“不知赵大将军有何高见?”
赵胜:“居庸关上的火炮是天佑十七年打造的,射程只有两到三里,咱们就在三里外扎营。”
沈奕答道:“可以。”
赵胜:“好。我的意思很简单,叛军只有十几万,和我军人数相差不大。咱们手中又有火器,火器营的威力大家都清楚,引诱叛军前来袭营,咱们给他来了瓮中捉鳖!”
沈奕眉一皱:“赵大将军,你不要忘记了,李文忠麾下有骑兵,而且规模不小。若是被他抓住机会,整个大营会被叛军骑兵一鼓荡平!”
赵胜:“一鼓荡平?居庸关谷道狭长,请问,叛军骑兵如何突袭?总不成李文忠会将骑兵一队一队派到咱们大营前列队在进攻吧?”
副将和扬威、振威两营的将军们都无声地笑了。
沈奕:“赵大将军,你这是在拿朝廷的兵马开玩笑!”
赵胜仍然不露声色,只是说道:“宣府尚未接到朝廷的消息,并不清楚李文忠反叛。若是咱们这边围成铁桶一般,叛军势必会转身攻伐宣府。只要咱们露出破绽,叛军肯定会前来袭营,就能将形式扭转过来,有利于朝廷而不利于叛军。”
沈奕:“你想抗命?”
赵胜:“那只是忠武侯的个人建议。”
沈奕脸一沉:“忠武侯乃是朝廷的兵部尚书。”
赵胜脸也一沉:“他只是挂了兵部尚书衔!”
“反了!”沈奕一掌拍在案几上,“来人!”
一名军官带着八名亲兵立刻进来了。
紧接着,帐外执勤的军士也跑了进来,见状大惊,一齐将刀拔了出来。
赵胜一声喝道:“干什么?把刀收起来。退出去!”
众军士又悄悄地还刀入鞘,退了出去。
赵胜的目光直视沈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只是忠武侯的个人建议。本将才是主帅,泰安侯,叫你的兵下去!”
整个大帐内的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赵胜竟敢无视兵部军令!
虽说这仅仅是忠武侯的个人建议。
一个个都惊得面面相觑。
沈奕尽管已经气得有些发颤,却知道自己动不了他,因此尽力调匀气息:“好,好。。。。。你是大军主帅。退下去。”
那军官带着亲兵退了出去。
“可本侯告诉你!”沈奕那份装出来的儒雅这时已经没有了,两眼也露出了凶光,“纸上谈兵,迟早是要误事的。若是因为你的私心作祟以致大军折损,或者被叛军袭击了粮草辎重,本侯誓杀你!告诉你,本侯的耀武营不会与你合营,这件事本侯会禀明皇上。”说完对耀武营的将军们,“走!”率先走了出去。
耀武营的将军们紧跟着走了出去。
帐帘掀起,一股寒风裹夹着几片雪花扑进了帅帐,凛冽的寒风使他的头脑变得清醒,赵胜盘腿坐在那儿,两眼闪着光,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说道:“化雪成冰的法子虽好,却费时费力,咱们又没有充足的木柴,这样,在前营外围筑一道冰墙即可,不需太高,能阻止战马越过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