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晋望望她,眼中的热切期盼好不容易压抑着凉了下去,点点头道:“好,我知道。”她起身,忍不住又向引章福了一福,道:“你救了我两次,我不会忘了你的!”
引章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神情颇为复杂,她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快走吧!”
“嗯,我回去等你的消息。”九福晋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撩起帘子出来,刚来至外边暖阁,却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囊囊踏步而来,这响亮的声音向人昭示着来人不凡的身份,九福晋和引章相视一眼,均知是胤禟来了。
九福晋脸色忍不住“唰”的又是一阵苍白,身子微微发抖,惊惧的眼神闪烁不定,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引章的心却是一松,九福晋刚才那番话,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
“怎么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等她二人做什么准备,胤禟已经打起帘子一头进来,见到九福晋站在引章身旁,唇边的笑容立刻僵住,下一秒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冷意从嘴角蔓延直眼中,望着她的眼神似凝结了一层霜。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胤禟上上下下打量着九福晋,探究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这是属于他和她的一方天地,除了他们俩,他不希望任何人前来打扰,更不希望这个人是九福晋。
“妾身,妾身——”九福晋声音带着颤抖,身子也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屈膝福下身去,垂着头不敢看他,生怕被他看到脸上的勒痕和红肿的双眼。
引章也同样害怕胤禟看到九福晋的脸色而有所怀疑,她可从来没怀疑过他的智商。何况在有些事上,男人的敏感并不比不上女人。
“福晋只是过来坐坐而已,”引章笑了笑,上前站在胤禟身旁,恰好斜斜挡住了胤禟与九福晋之间的视线,她拉着胤禟坐下,笑道:“我送福晋出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也是一样!”九福晋就着台阶下,几乎是夺路而逃,引章到底送她至门口方才转回。
回来便看到胤禟双手抱着枕在脑后斜斜靠坐在炕上引枕,在沉着脸生气,引章见了不由得暗暗心惊,她从未见过他对九福晋意见这么大的样子。胤禟少不得相问九福晋为何到这儿来?引章不好骗他,当然也不能说实话,费了半天心思才把他糊弄了过去,胤禟将信将疑,但终究没再追问。
引章心底忍不住暗暗舒了口气,看来,九福晋这件事虽然答应了,要办成可没那么容易。
“咱们过了年是不是就可以出海了?老爷子连你闭门读书的假都准了,应该不会不许出海吧?”引章笑着转移话题。
胤禟果然精神一振,道:“现在还说不准,不过,找个什么借口应该也不难!老爷子已说了,预备七八月下江南,给小羽完婚,顺便视察钱塘河工,只要咱们那时候赶到江南就是了!”
“真的?”引章十分欢喜,笑道:“要不,咱们先去海南吧,七八月正好可以从海南回来,那时候那边太热,横竖也是呆不成的!”
引章甚至已经想好了路线,取道广东,经雷州半岛,在海安渡琼州海峡,不到二十海里,过去便是海口了。海南地广人稀,海口一带皆是平原,可建大型的农场,往南边去有起伏的高山,皆为原始森林,在那边无论是种植还是采矿或者发展林业、渔业,都大把的资源,若是船好气候允许,还能够到西沙群岛、南沙群岛等地游走一圈,那没经任何污染的碧海蓝天和椰林沙滩,在阳光下真不知是何等美景,光是想想,已经叫人心醉!
胤禟见她一副眼巴巴的样,颇有些不以为然,道:“海南那个不毛之地有什么好,我看,咱们不如先去台湾。自从施琅收复台湾之后,我一直想去一趟,可惜一直不能如愿。那儿物产丰富,气候温和,不比海南差!”
引章听了也有些犹豫心痒,这真是陷入了鱼所欲熊掌亦所欲的境地,要照她的意思,最好两边都去才好呢!可惜她也知道,今年能仔仔细细的走完一个地方就不错了!心中纠结权衡,咬咬牙仍是选择了海南。
琢磨着要怎么说服胤禟,一想到施琅,引章顿时有了主意,笑道:“说起来这两个地方各有各的好,平分秋色谁也不差,只是你想啊,施琅才刚刚从郑家人手里收回台湾没多少年,台湾跟云南一样,可是个敏感地方,咱们一南下便先去哪儿,倒像是迫不及待似的,这个,老爷子那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胤禟一呆,也有些踌躇起来,老爷子若是以为他想要在台湾经营点什么地方势力,那可就不妙了,这么比起来,还是海南比较合适。
“海南地域广阔,矿藏丰富,尤其是水晶和各种宝石,还有出产好木材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胤禟,你难道一点儿也不动心吗?”引章继续循循善诱。
胤禟笑了起来,道:“还有地势广袤,正好种地,是么?”
“是啊,对极了!”引章听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找的资料和地图便都将眼光定在海南,将有用又背不下来的东西都摘抄在纸上,只等着到时打包带走,谁叫两人都不是好记心的人呢?
于是,日子又过得飞快起来。
别的都无事,只有偶尔想到九福晋的事,引章的胸口情不自禁的就闷起来,只有暗暗叹气的份。她已经让丁凡派人悄悄前往西山别院核实了此事没错,而九福晋也装起了病,一事不问,一事不管。这是引章和她商量好了的,她已经命丁凡设法弄些假死的药,到时候可让九福晋诈死逃脱。
这么大一个府邸,烦烦琐琐的事情不在少数,引章并不善于管家,主要是她的心压根也不在这上边,于是秦管家带着一干二三等管事们忙得人仰马翻、焦头烂额,但内院许多事仍不便管理,一时府上大有乱作一团的趋势。
关键时刻,引章将宫嬷嬷叫了出来,宫嬷嬷在宜妃身边多年,管理内宅女人以及人情往来经验丰富,而且她对京城里皇亲贵戚之间各种关系了若指掌。宫嬷嬷受宠若惊,管家当然比当小阿哥的保姆有身份地位的多,她很爽快的应下了这份差事,但仍是舍不得小阿哥。于是,九爷府中第一大忙人的称谓非她莫属,既要管理府上内院事务,又要照顾小阿哥。
一切皆在引章掌控中一步步的实现了,年前三四天,西山别院一场大火,将九福晋的恋人烧得面目不辨,而九福晋得知大火的消息后似乎猜到了什么,身体越发不好起来,连过年时都未能入宫赴宴。年后初四,她也无声无息的去世了。因是新年正月,办丧事不宜大力操办,更何况她是久病不起的人,去世之事虽在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并不显突然,胤禟于是上禀了康熙,匆匆择日将棺椁安放京郊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