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干净洁白的手拉起尸骨之中力竭的人。
那人回答:“我叫云曜,你呢?”
“我叫灵羲。”她笑眼弯弯。
于是他们在这鸿蒙之中相伴而行,在千万年的血腥与杀戮之后,混乱的鸿蒙时代终于结束。他们在初遇的地方建造了一座陵墓,名为盘古墓,既是纪念开天辟地的盘古,也是葬这充满杀戮的混沌鸿蒙。
他们一路北行,行到一座横亘在大地中央一条巨大的山脉,这是盘古手臂化成的,繁茂的树木在风中起伏是如碧色的海,灵羲给它取名为“碧海”。他们在这山间小憩时,共同种下了一棵树,也在这里许下了要相伴生生世世的誓言。
灵羲希望他放下杀戮之心,远离这鸿蒙中的万千纷扰,与她归隐,云曜应允。
这山间的水流淌而下,形成江河,在江河的下游,湖水湿地里莲荷丛生,她和他便居住在这里,他亲手为她用上古奇石雕刻玉佩,名为鸳鸯。
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数万年后,混乱而无序的鸿蒙逐渐被划分为神、仙、人、妖、魔、冥六界,他是神,而她是妖。但他们从未在乎过六界之分,直到有一天,神界之人找到了他们的隐居之处。
鸿蒙虽有六界,却无规则法理,仍是混乱而无序的,故战争仍如鸿蒙时代时常爆发,妖界与神界之间亦是争斗不断。在某次与妖界的战争中,神界节节败退,在束手无策之际,他们找到了云曜。
云曜虽隐居数万年不问神界之事,却仍是神族,神族正处于危难之际,他也不得不出手相助。而灵羲虽是妖族,但却也不会干涉云曜的选择,况且在她看来,平衡两族势力,以使两族归复和平也是好事。
但在云曜参战之后,神族所向披靡,两族处境相易,节节败退的成了妖族。于是,在妖族的请求下,灵羲也不得不参与神妖两界的战争。这是两族的存亡之际,两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再容不得小情小爱。
但两人虽然都不会将私情带入战争,但战争却影响了私情,在作为对手不断的交手中,两人终是隔阂渐生。
在最后的生死之战中,妖族大败,灵羲也由此失去了双目,带领妖族退败而去。此后神界崛起,成为六界之主,神族将云曜奉为帝君,并欲在灵虚山山顶为他修筑宫殿。
云曜却拒而不受,这爱人相杀的战争结束之后,他剩下的只有对灵羲的满心愧疚。他回到那生长着莲荷的地方,照顾着身受重伤、双目失明的灵羲,然而当年他亲手雕刻的鸳鸯佩,已经碎裂为鸳佩与鸯佩两佩。
他亲手施法在灵虚山顶修建宫宇,因灵羲的真身是一只凤凰,便取名栖凰殿,他说他要在栖凰殿里迎娶她。
可是妖族在神族的压迫之下已无安居之所,他们请求灵羲趁机杀了相伴身侧的云曜,以削神族之势,来给妖族争取一线翻盘之机。看着流离六界的妖族,灵羲答应了。
大婚那日,云曜耗尽法力为灵羲治好了眼睛,却被妖族趁虚而入,最后,他几乎死在了灵羲手中,神族亦是被妖族重创,元气大伤。
妖族终于重新在六界之中找回了一席之地,而灵羲已全身为妖族之义,早就决定此番之后,云曜若生,她便再不问六界中事,永生永世与他相伴;云曜若死,她便随他而去,消散于天地之间。
然而云曜虽未彻底灰飞烟灭,但他的神体几乎毁灭,不得不下界轮回历劫,唯有渡劫成功,才能再登神位,否则便要彻底消失在六界之中。
灵羲只得在栖凰殿中等待他归来,她无法窥得云曜渡劫之天机,无法知晓云曜是生是死,只有漫长而无尽的等待,日复一日,饱尝相思之苦。
她也曾下界寻找过他,希望知道他是否安好,但茫茫人海,就算她能够一眼认出他,天机也会让他们永远地错过。
在下界,她无意间听来了一首叫《葛生》的乡间歌谣,“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自己不正如这人间歌谣所唱吗?没有他的日子,时光是如此的漫长难捱,夜夜都是冬天寒冷的夜,天天都是夏日炎热的天。可若是真的能够如凡人一般,百年之后与他在黄泉相聚就好了,但自己却连他的生死都不知。
一万年过去了,云曜还是没有归来,她日日担忧着他的安危、他的生死,渴盼着他的归来,可是他仍旧音信全无。适逢妖界内乱,需要一位强大的妖平定、震慑,以还妖界秩序与安宁,而这个人在妖族眼中,非灵羲莫属。
日夜的等待是无期的,妖族的内乱却是迫在眉睫,灵羲不得不再度出世主持妖界大局,妖界上下将她奉为妖祖,面对混乱的妖界,她也必须强硬起来。
白日里,她是果决强势、雷厉风行的妖祖。然而,她的心里却住着一个软弱的灵羲,夜里回到栖凰殿,歌唱着那首《葛生》,等待着爱人归来。
而在灵羲的心里,也在挣扎着,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说:“别等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已经灰飞烟灭。”
她想“竹本无心,无心不伤”,要是自己没有心就好了,和云曜既做敌人又□□人的这些年,就不必这么煎熬痛苦了。没有心,便也能安然地做这妖祖,不必在这漫长无期的等待中挣扎。
就在这等待与煎熬之中,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从温柔到强势,从如莲荷般柔软的灵羲变成了如烈火却无心的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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