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洵眼中浮现出沉痛的神色,他问:“傻秋年,为什么不轮回呢,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答应过你,永远不忘记你的……”付秋年却泪中有笑,“阿洵始终是要成仙的,而我是个凡人,我不想阿洵还记得我,而我却忘记了阿洵……”
“所以你就在这里掌灯?”
“可是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记得阿洵了。”虽然日复一日地提灯映照着忘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的过去,可是只要谢洵还留存在她的心里,她就满足了。
曾经他们许下誓言,谢洵写“岁岁相守”,付秋年写“永不相忘”。他与幻象相守,仍一路往南,固执追求丢失的爱人;她不肯忘却,失去自由于奈何桥畔寂寞掌灯,却再不得相守之机。
付秋年叹息:“阿洵,放下吧,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忘记我,走你该走的路。”这份阴阳永隔的别离,折磨了他们三世,到这里,该结束了。
“这一次,我会找出这场因果的答案。”谢洵就着她的手,和着自己的泪水,仰头饮下了这碗孟婆汤,然后揽住付秋年,用力地亲吻着她,仿佛想要铭刻下什么,然后凝视着她流泪的眼睛,认真地说:“而这一次,我不会忘记你。”
……
风雪茫茫。
谢洵步步艰难地往雪山上爬去。
这是第五世,这一世他生在盘古墓南边的一座小岛上,而这一次,他终未忘却他与秋年的一切过往。他循着曾经他和秋年走过的足迹,一路往北而去,而历经五世、修为上升的他,终于看出了,这一路往北的路上,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但这最终的答案,唯有到北方的雪山之上,才能够解答。
现在,他已经身处这雪山之上,一步一步的接近真相了。
细碎又干燥的雪随着风拍在他的脸上,此刻他脸上的温度已经不会令这雪融化了,他伸手拂去睫毛上遮挡视野的雪花,继续往山顶爬去。
第一世,他虽然也来到了这里,但甚至还未到达半山腰,就死在了这雪山之中。可纵然是现在,比第一世强大了数倍的他,在往上攀登的过程中也顶着巨大的压力,越往上,越是艰难。这是一种和盘古墓一样的,来自的气息,可与盘古墓那种遗存下来的微弱气息不同的是,这里的气息强大得恍若远古神祇亲临。
从山脚往上,最开始还能见得深埋在积雪尸骨,但越往上,连尸骨都越来越少了,剩下的只有白茫茫的雪,抬头仰望也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断地朝着山顶往上、往上、再往上,没有尽头。
谢洵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冷,肉体承受的痛苦越来越大,到最后,肉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似乎精神已经超脱于肉体之外。
这时候谢洵发现,万物都在自己的脚下了,来时的茫茫雪原与密林、玉带冰河、如蚁的聚落……此刻皆在云层之下,而他,在云端之上。但环顾四周,谢洵有些茫然,这就是山顶了吗?什么也没有。
一片雪白的空茫之中,谢洵发现了一块石碑,谢洵艰难地调用术法吹散了石碑上的积雪,但在巨大的威压中,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术法,就耗尽了谢洵全身的力气。
谢洵摊在雪地里,喘息着仰头看着那块巨石,积雪随着风簌簌落下,最终露出了三个大字——灵虚山。
灵虚山。
多么熟悉的地方。
但到底为何熟悉又说不上来。
又是这样的感觉。
谢洵艰难地伸出手,试图触碰这座石碑,但在他碰到的一瞬,石碑金光一闪,谢洵双眼被刺痛微微闭了下眼。
但就是这一瞬间,当谢洵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变了,谢洵饱的四肢百骸也是一轻,那些巨大的压力与痛苦也全然消散而去。
恢复了行动力的谢洵立刻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耳边再没有了风雪的呼啸声,他才惊觉此地是如此的静谧安宁,这里生机盎然、温暖如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在和煦的阳光与微风下,轻轻荡漾着。而温暖的风掠过湖面,轻轻抚过他冰冷的身体,让他逐渐温暖起来。
目光越过宽阔的湖面极目望去,在湖的那一端,是一座仙气缭绕的巍峨宫殿,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仙宫?
谢洵欲施法横渡这湖面,往仙宫而去,却发现他那点微弱的法力,被这仙气缭绕的大湖涤荡得一干二净。左右看了看,竟发现这大湖没有尽头似的,目光所极之处找不到左右两岸,要往对岸的仙宫去,唯有横渡一法。
谢洵正思虑着是否要涉水而过,却听见天顶的祥云中一声龙吟,一条金光闪闪的龙在云间飞舞着,然后破云而下,垂直投入了这湖水之中。
这条金龙是感知到了谢洵才从云端回到这镜湖之中的,它一个摆尾便游到了谢洵面前,抬起巨大的龙头,两个眼睛像灯笼一样一闪一闪,它一副和谢洵十分熟稔的样子,口吐人言道:“帝君,您终于渡劫回来啦?”
谢洵不解:“帝君?”
面前这个修士确实是肉体凡胎,但金龙还是认得出,这具凡身里有着帝君的一部分魂魄,帝君虽前往凡间渡他的百万年大劫,但既然回到了灵虚山,那么这个劫应该结束了啊?为什么面前的这个修士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或者说他体内的魂魄为什么还未回到帝君的仙身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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