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邯缮正唠叨常山公主昨天开始不知怎么,忽然身子不大好。话说完了,见公主面色出神一动不动,他就顺着公主的目光看去,没瞧见什么,转而纳闷地顺着公主的目光方向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田邯缮转即再观察公主的神色,这才发现她并非是凝神看什么,而是在全神贯注听什么。
可巧了,公主耳朵所对的方向正是立政殿的所在。田邯缮随即想到,以前很多时候公主似乎也有这样的动作。田邯缮打个激灵,恍然明白了,难道说公主可以听到立政殿的谈话?
田邯缮随即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明达。
李明达回了神,眼盯着田邯缮。
田邯缮偷瞄一眼李明达,赶紧缩了脖子,低下头,脑海里回荡起贵主之前对他的嘱咐,更加安静老实起来。
李明达还在看田邯缮。
田邯缮觉得后脊梁发冷,哆嗦地跟李明达解释:“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出来,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默了会儿,田邯缮还是没听到贵主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她。
李明达好笑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没没没,奴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田邯缮说着就哆哆嗦嗦跪下,打自己一嘴巴。
“别胡闹了,起来。”李明达见田邯缮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有数,叹一声,让田邯缮接着说常山公主的事,“什么病?”
田邯缮这才反应过来,公主起初看自己的表情似乎是疑惑之色,但因为自己心虚,就什么都给坦白了。
“该是风寒,身子发热的厉害,一点饭都吃不下。”田邯缮道。
李明达听这话变了脸色,立刻去看常山公主李玉敏。李明达还未及到,就听到李玉敏的咳嗽声。
李明达快步进屋去查看卧在床前的李玉敏,她一脸病容,肤色惨白,但两颊却因为发热有些潮红,咳嗽的次数很频繁,刚见她来她不过勉强一笑,转即就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肺都给狠狠地咳出来一般。
李明达忙去搀扶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叫人端了水来,亲自喂她。
“前两日你还好好地,怎么忽然就病成这幅样子?”李明达一边为李玉敏抚背,一边叹,“姊妹几个数你最活泼,你平时背着阿耶可没少翻墙爬树,照道理你身子骨该都比我们几个好才对。”
李玉敏用帕子擦了擦嘴,继续躺在榻上,“这不刚好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
“还有精神玩笑,倒叫我放心一些。”李明达问李玉敏身边的宫人,请了哪一位太医看得,都开了什么药,随即嘱咐她们道,“既然咳嗽的厉害又止不住,水也不要喝了,熬些枇杷汁。”
宫人们随即应承。
“该让高太医每日来诊脉,药喝了一天了,热还没退,是不是没用,该换药?”李明达说罢,就打发田邯缮去请人来。
“快别如此,昨晚因不舒服,已经折腾了两遍太医。不过是偶感伤寒罢了,秋冬更替,很多人都得这个。睡一觉,发一发汗就好了。再折腾太医来,好说我这个公主位份不大,却娇惯至极。”
“这叫什么话,公主的位份不大,什么大?难不成他们太医院的位份大?是谁说这样的话,倒要叫来好生理论才行。”李明达生气问。
李玉敏忙拉着李明达,有些着急道:“可不是太医院的人说的,十九姐别冤枉错了人。其实也是这个理,十九姐是皇后所出,怎么样都是应该的。我却不同,虽是公主,到底还是出身低了些,没被人瞧得上,便是那些人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的我再清楚不过。”李玉敏垂下眼帘,蔫蔫地说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瞧你大大咧咧,也没想过这些。怎么而今……”
“那是十九姐被我假装的样子给骗了,我其实计较的,心里比谁都计较,却怕这性子讨人嫌,便装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李玉敏苦笑,抓着李明达的手,“十九姐会不会因我这般,便不喜与我相处了?”
“当然不会,你不要多想,好生养病。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闲话,但我只知道一点,说你闲话的人,出身必定没有你高,这天下间的女儿,单论出身的话,有谁能比得过帝王之女?你理会那些心胸狭隘,嘴酸浅薄之人做什么。若不然谁欺负,你和我说,我帮你去。”
李明达听李玉敏这样讲,真有些窝火,不过瞧李玉敏没有透露消息来源的意思,李明达也不好逼她,就怕逼急了她,她会因心焦病得更重。
李玉敏点了头,最终没有说什么,但也算是听李明达的劝了,不再去提。随即不久,李明达瞧她头冒虚汗,脸颊更加潮红。李明达到底担心她的情况,喊了高太医来。
高太医一诊脉,便说李玉敏风寒病的情况严重,需得尽快退热。当下就开了新药方,又嘱咐宫人若是一直高热不退,需得用冷水敷头。高太医随即又嘱咐宫人要时刻观察常山公主的情况,也劝常山公主要好生休息,尽量进食,如此病才会好得快些。
常山公主和宫人们一一应承,高太医这才退下。
李明达见李玉敏面有倦态之色,眼皮下沉,就劝她好生歇息。待常山公主闭目睡下了,李明达方悄悄地起身离开。
当下就见衡山公主李惠安也匆匆来了,瞧见李明达后,李惠安急忙跑到李明达跟前,牵住李明达的手。
李惠安眨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二十姐她可好?”
“风寒病,这会儿歇下了,你就不要去了,随我回去。”李明达抓着李惠安的手就往回走,李惠安又往李玉敏的寝殿方向看了看,眼睛里闪烁出担忧之色。
“怎么了?”李明达察觉出李惠安的面色不对。
李惠安踌躇了下,然后仰头问李明达:“二十姐刚刚没和十九姐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