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是好听,但你们说擅动我东宫的人,提前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可曾把我这个太子看在眼里?你们刑部凭什么未及我允准,就随便把人押走?”
“凭圣人口谕。再者,左尚宫去了东宫后,可是先跟您打了招呼,然后才把人押走。我们抓人也有凭据,据尚食局的太监邢开的供述和指证,叶屹确有参与‘互相帮’之嫌。殿下刚刚也说了,刑部司办案当遵循‘秉公执法、不徇私’的条例,而今我叫人去将犯法的叶屹带回,就是遵循这一条。他所犯的案子在我刑部司稽查范围之内,且有圣旨允准,又对于太子也已经尽了告知之责。还请殿下示下,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明达的言外之意,他们抓叶屹是按照章法办事,正是李承乾所谓的公事公办。而这个职责范围之中,并不包括需要太子允准同意。
“好,好啊。”李承乾气笑了,拍一下大腿,“真没想到我的好妹妹口齿这样伶俐,倒是让我这个做大哥的颇受教了一番。”
“殿下刚不是说,在这里只有公对公,没有私么?”李明达也被李承乾惹恼了,遂当下也没给李承乾脸面,直接反驳回去。
李承乾眯起眼睛,嘴角的笑也敛尽了,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十分恼怒的萧杀之气。
“好,既然如你们所言,叶屹有罪,那就好好审问。我也看一看他有什么罪。他身为我东宫的家令,若知法犯法,我必然也不饶他。但倘若你们只是怀疑,或者是有人诬陷他,就休想在我这讨人情,我们就公事公办到底。”
李承乾说到‘怀疑’和诬陷的时候,特意拿目光看向叶屹。叶屹感受到李承乾的注视之后,把头低得根深,缩紧整个身子。
“他已经认罪了。”李明达接话道。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寥寥,已没有人敢去看李承乾此刻脸上的表情为何。
许久的沉默之后,李承乾终于发话了。
“既然认了罪,那你们就审。”
李明达用了声“好”,就让叶屹继续交代。
叶屹还是跪在那里,但浑身恐惧地哆嗦着,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明达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此时正满眼愤恨地瞪着叶屹,怨他不争气,这么快就招供,背叛自己。李承乾随受到了李明达投射而来的探究目光,转眸看向她。
“你不审案,看我干什么?”
“还请殿下回避,您的威仪已然已慑住了他。您在这,别说让他招供了,连话他都不敢说。”李明达道。
李承乾话里带着冲劲,“你的意思是说我此来是故意在威胁他不要多言?”
“他身为东宫的家令,犯了错事,给东宫招惹了麻烦,给太子丢脸。他惧怕太子追责,不敢在太子面前阐述事实,实属常理之中的事。就是此刻审问长孙家的家仆,若是舅舅在此,只怕他也不敢招供。”李明达解释道。
李明达不想和李成贤这样继续斗嘴下去,她只想尽快审清案子。所以当下若有她让一步就可以避免的问题,李明达愿意相让。
李承乾听了李明达的解释之后,仍然有所不满,觉得李明达不念兄妹之情,处处针对于他。但眼下这局面,已经不容他在此多留,他在计较就会让人觉得他有所心虚。而且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东宫太子,竟然和个小妹妹斗嘴计较,被人道出去,只怕会笑掉大牙,说他没有风度。
李承乾随即扫视在场的人,除了房遗直之外,只剩下几个嘴巴严的忠仆,应该是不会传出什么歪话出去。
李承乾皱了皱眉,口上嘱咐李明达好生审问,再三强调他此来不是为了护短,只是不满他们擅自带走叶屹的行为而已。
李明应承,忽然放软了态度,对李承乾道:“任谁家中的信任之人突然被人带走,也会觉得措手不及,有些气愤。殿下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十分明白。若换成是我,田邯缮被人带走,我也会非常气愤地过去质问,但凡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都会有此反应。”
李明达这一番话,给足了李承乾的面子。
李承乾态度缓和了不少,他叹气应承就是如此,而后打发李明达好深查案就是。
“行了,也不用叫什么殿下了。”李承乾说罢,就起身欲离开。
李明达忙说:“恭送大哥。”
李承乾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他回头情绪复杂的望了一眼李明达,最终他只叹了一声气,便负手而去。
李承乾一走,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李明达几乎同时听了好几个气息重重呼出去的声音。唯独房遗直的方向没有如此。李明达就去看房遗直,发现他眉头紧缩,面色十分阴沉难看。
“怎么?没事的,这件事他就算记恨也会算在我头上,跟你没关系,不用担心!”
“贵主竟以为我在担心自己么?”房遗直暮色复杂的看着李明达,问她道。
“那你是在担心我?”
“何止是房世子,我们都担心贵主,这一次和太子殿下太针锋相对了。太子殿下毕竟是储君,未来的皇帝。若因这次记仇于贵主,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田邯缮担忧道。
左青梅看眼田邯缮,持不同意见,“兄妹之情,到底深厚,况且贵主处事机变,和太子的关心倒也不至于就此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