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举看着朱异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飘飘然而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眼中忧色却更重了。
毕竟是没落士门出身,又没经过残酷的家族斗争,智谋是够了,却还是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他考虑的都对,甚至连雍州和徐州互相牵制保持平衡都算进去了,却忘了那有一个前提,便是太子依旧在那个位置上。
如今东宫所有的策令都是由太子印玺发出,名义上也是同泰寺里的太子在遥控指挥,可他们这几个一直注意着同泰寺的老家伙却看的清楚,其实太子根本没插手做什么,只是担着个名分罢了。
既然出手的是三皇子,而三皇子现在又得了太子的支持,俨然就是储君后备的样子,怎么可能愿意在这个快要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出京到雍州藩守?
要是太子还是储君,为了保护兄弟的储位,三皇子倒是会责无旁贷地出守雍州、提防徐州。
何况陈庆之和白袍军要是真的将北海王送入了洛阳,真的会归朝吗?
握有这样的拥立之功,北投魏国当个大司马、大都督不是比在梁国当个有名无实的“关中侯”要好的多?
他心中疑虑重重,总有种预感要变天了,虽然皇帝和朱异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这种预感让他难以平静,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谢举能担任家主,凭的可不仅仅是门第,以前太子还在时,他还能以臣属身份协助、提点太子,现在东宫里推出来的是萧纲,他就连沾都不想沾了。
一想到陛下要重提增兵,各方肯定又要来找他打探,谢举便觉得头疼。
“算了……”
谢举想到头疼,实在不愿牵扯到争储中去,也不愿这时候站队。
“回去后,还是先称病一段时日吧。”
皇帝自己的家事,让他自己头痛去!
等朱异和谢举离开了净居殿,殿中又回复了一片冷清,萧衍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马文才的那封信。
王常侍随侍他多年,是他立国后便伴随身边的老臣。
他性格沉稳谦逊,又思虑周全,曾陪自己东征西战,也为了梁国多次出使他国,这次若不是为了两国方略,他绝不会将王常侍派出去出使魏国。
如果只是出手针对白袍军,他其实并不会如此动怒,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连这样的老臣都下手。
今天能对立下赫赫功劳的老臣下手,明日呢?
萧衍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敲了敲身后的墙壁,沉声道:“去把裴御史叫来。”
没一会儿,让朝中“谈之色变”的裴山领命而来。
他和马文才如今是萧衍最重要的年轻心腹,一主内、一主外,很多萧衍不方便去做的事情,一直都是交予他们。
如今也是如此。
“王常侍在魏国宣旨后遇害了,并没有抓到真凶,只知道凶器可能是一把手弩、单发,可穿透头骨而入。”
这样的弩即使在梁国也不多见。
梁山伯听说是王常侍的事,心中了然。
“陛下是让微臣查找真凶吗?”
梁山伯躬身,试探着询问。
“真凶?”
萧衍嗤笑,“魏国离此山水迢迢,难道朕还要派人到魏国去找什么真凶不成?”
对方在魏国下手,打得想必也是这样的主意。
“发现王常侍尸身的白袍军几人如今就在京中,他们记下了王常侍额头那伤口的大小、深浅,凶手是在船上作案,位置应当极近,又是那样的劲。弩,线索已经很明显。”
他眼神一厉,失去心腹旧臣的痛色充溢肺腑。
“朕命你仔细打探,查出京中最近谁接触了这样的军中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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