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二人认知来说,即便孙策未死,但主将伤重难行之下,士卒不慌不乱,井然而退,这如何可能?
更何况其还有分兵之举,既然分兵,此兵何在?是埋伏于道徒还是与袁术和兵?
这种情况下,二人均觉得应该劝说皇帝行稳妥之策,先回兵许都,在城下击破袁术后再做他议。此时两人沉默着不说话,乃是因为皇帝对黄忠肉眼可见的看重,二人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不伤皇帝自尊。
刘协见了二人表情,自能猜到二人在想些什么。若非早知黄忠一生轨迹,此刻他也会同样想法。
不以为意笑了笑,刘协道:“孙策向能得臣下效死,程普、韩当、黄盖等侍孙氏两代,主将虽伤,老臣能静,军卒未尝不可安也。”
关羽道:“陛下,臣从军至今,未尝有闻主将重创至此,再行分兵之事也。非臣未闻,便是古今兵书,不见此行也。”
高顺亦道:“除非一路兵是背孙策而走,然当此之际,有兵被反,断不能从容至此。”
二将话里话外未提黄忠,但不约而同有劝谏之意,刘协道:“中卫军之精,精绝天下,便是孙策全军都在,又能如何?”
“况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岂有因草蛇灰线而疑大将之君能治天下者乎?”
没办法告诉心怀疑虑的二人自己缘何如此信任黄忠,刘协只得主动把话挑明,乾纲独断一回。
皇帝说得自信,二将虽仍然不减忧虑,倒也不再继续纠缠此事,转而说起军中细务及寿春左近地理。
见此情景,刘协第一次有了自己切实撬动命运的感觉。
关羽、高顺两人都是宿将,且并非媚上求荣之人,如今与君王意见相左,仍不失配合,实是因为心中对刘协怀有信心,而这信心正是刘协殚精竭虑,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
军议完毕,除关羽领走三千人外,中卫军全军,于禁本部军,羽林卫全军,定于明日往寿春而去。
贾诩说完,见张绣仍然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乃宽慰道:“将军莫要心忧,皇帝将夫人及少将军放回穰城居住,必是大军要动了。”
“大军拔营的同时发还将军旧部,皇帝对此战是有志在必得之意的,张羡本无割据之心,如今朝廷抚有青徐,领有兖豫,将军只需以天使之身,堂皇行事,必无忧矣。”
张绣道:“先生,此去长沙,张羡降与不降,与我如何?”
贾诩看了张绣一眼,道:“将军用武之处,必是天子皇权大炽,朝廷兵将广盛之后,或在凉州,或在朔方,张羡降与不降,均与将军无碍。”
“将军此去,只约束部众,待张羡以诚,便无咎矣。”
张绣道:“陛下言若我能说得张羡来降,便让泉儿入宫陪伴皇子读书,我想若如此,则再不复忧于曹孟德矣。”
听得此言,贾诩犹豫了一下,有心想要劝上一句,话到嘴边却成了:“张羡降与不降,只在朝廷,不在将军,将军切莫起了班定远三十六人之心。”
张绣微微点头,告辞道:“承先生指教,绣这便出发了。”
贾诩送张绣出帐,注视着张绣略显苍凉的在羽林卫的监视下远去,心中叹息:“皇帝年不及冠,又是生逢乱世之君,这时节与皇子早早有所牵连,非独富贵荣华,便连一族生死都悉不可问了。”
张绣背影渐远,贾诩忆及张绣待自己之厚,抬眼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面无表情的返回了帐中。
长沙路近,只需人人备上数日干粮即可。
张绣方出,便见自己那些亲随兵将皆已擐甲执兵牵着马等候自己,走得近了张绣见众人精神健旺,并无不适之态,显然在两处分囚的这些日子里并不曾遭受拷打折磨。
“将军!”众人见张绣无恙,脸上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齐齐向张绣见礼。
与张绣同行的羽林卫赵楷见此一幕,抱拳对张绣道:“张将军深得军心,令人佩服。”
羽林卫乃天子心腹,深得军心一词由羽林卫口中对一个方降未久,不得信任的降将来说可不是什么美妙的赞美。